“好一个简而统,这就是朕易礼的初衷。”一道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
院内的几人随即脸色一变,赶忙放下手中的事物,身体转向东侧的院门。
“咔—”
朱红色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朱厚熜身着明黄龙袍一马当先走了进来。
他神色淡淡地扫视了一周,随即缓声道:“礼法修订繁杂琐碎,牵扯的东西太过庞大,所以必须要确定一个主干,暂时舍弃不必要的枝枝节节。”
杨一清闻言谓然一叹:“陛下所言甚是,但要从千年的礼仪法中确定一条主线,也绝非易事啊!”
“没错,自周公定礼,夫子编书,历朝历代不断补充丰富,我华夏礼仪蔚为大观!”张璁语气颇为感慨,但他脸上的眉头却逐渐紧锁。
朱厚熜微微一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正因为华夏的礼仪制度源远流长,礼制渗透到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就更难把握主线!
朱厚熜龙袍一振,负袖从容立于院中!
他朗声道“礼也者,何也?”
“礼也者,理也!”杨一清郑重答道。
礼法就是道理,礼法就是秩序,在杨一清看来华夏的礼仪法就是这天地间亘古不移的真理。
张璁拱手一揖,正色道:“礼也者,履也。”
礼法需要去实践,张璁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是凭空产生的,礼法也是在长期的实践中诞生的。
那么,践行礼法依旧要回到实践中。
“哈哈哈”一道爽朗的笑声在院落间回响。
“礼也者,体也!”王阳明推门而入,朝众人拱手一礼。
“心即理,心即礼!”
他沉声道:“礼法为心所发,为体所感!”
“好!”朱厚熜赞许地看向众人。
“这天地间的礼法,是道理,应当去实践,需要用心去体悟!”
他眼含笑意,看向众人“困于此方寸之地,怎知黎民百态?”
朱厚熜向前走了几步,朝杨一清问道:“杨寺卿,你可知百姓田间劳作之时身着何衣?”
杨一清沉吟片刻,答曰“短褐穿结”!
朱厚熜点点头,“粗布麻衣为百姓常用之服装,其短而狭故谓之短褐。”
“那百姓为何喜欢穿着短褐呢?”他顿了顿笑问道。
“自然是穿起来便利,方便在田间劳作!”杨一清不假思索地答道,但很快他就局促一笑。
“是啊,百姓连穿衣都图个方便,更何况这拱手要区分男女!”
众人闻言皆是若有所思,王阳明看朱厚熜更是一脸欣慰。
“大家谈论礼法却一直停留于表面,而礼法最大的受众是我大明千千万万的百姓。”
朱厚熜的声音越来越快,“纸上谈兵难出真知灼见,身体力行方能管中窥豹。”
“既然在这西苑谈不出什么结果”朱厚熜左手一扬,朗声道:“不如到京城,到南直隶,到更大的天地去看一看。”
“这……”几位钻研儒学的老学者眉头紧锁,他们的神情都是一脸严肃。
“陛下!礼仪神圣,礼法森严,岂能妄自更改!”一高冠的老者沉声道。
“这礼自上而下,是故圣人作礼以服百姓,又哪有从百姓身上总结礼仪的说法?”
朱厚熜听着愈来愈激烈地反驳,神情依旧淡淡。
要想扭转几十年深入骨髓的东西,不是几天就能做到的。
他看着几位古板的儒学大家,反问了一句:“周公之礼从何而来?”
“嗯……嗯”几位老者面面相觑,竟一时语涩。
他们埋首于经典多年,甚至一辈子都在钻研那么几本书,自然知道礼法的开端源于周公。
而周公制礼,师法于天地!
师法于万民!
青衫老者见状不由嗤笑一声,这几个老鳖孙终究还是碰到了硬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