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树村?”马夫楞了一下,问道:“不去樊城啦?”
“我们先去我婆家看看。嫁给夫婿以后,我还没有去过婆家呐……我加你银子就是了。”翟婵解释道。
“可是……”犹豫了一下,马夫担忧地道:“我们是不是等一下卫戍军两位爷啊?这两天都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了,他们可是不好惹的人……”
“你傻啊,知道人家是卫戍军还等?一般人躲都躲不开呐!走吧,别等了。”翟婵道。
“好吧,我们走。”他下了决心,坐上马车板子上,挥鞭喝道:“得儿……”
翟婵翻出包袱里的毛巾擦了一下手,拿出了早晨从客栈带出了的馅饼,递了两个给马夫道:“哥,给你馅饼。车跑慢点,我们边吃边走。”
“好嘞。”他乐呵地接过馅饼,从车辕箱格里取出她们早上给他买的酒,咬着馅饼喝起了酒。
这一路尽是崇山峻岭,一晃三天过去了。
她们都累了。
那天,翟婵用长袍袄将无忌裹了一层后放进篮子里,也咬起了馅饼,对闭眼休息的毕氏道:“娘,先吃点馅饼吧,垫垫饥,饿着不容易睡着……”
毕氏摇摇头,身体没有动弹,她很疲惫,没有了胃口。
马车颠簸着一路向西,晃晃悠悠的,山高路险,道上几乎不见人影。马夫很小心地控制着马的速度,不急不慢地走着。
没过多久两人都有了睡意,都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一觉睡醒,翟婵掀起车厢门帘一角朝外看了一眼,车速不快,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像是催眠曲。回头见毕氏也醒了,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她心疼地道:“娘,再睡一会吧,路还远着呐。”
“我刚才睡着过了。你老是给孩子喂奶,睡得不踏实,再睡会吧。无忌我照看着。”毕氏笑着看了一眼篮子里的无忌。
“那我再睡一会。”翟婵说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她睡的很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搂着无忌继续睡了一觉,是无忌扭动和呀呀的叫唤惊醒了她。给无忌换了尿布后给他喂了奶、嚼了半个苹果喂他。
毕氏也醒了,瞧着无忌露出了欣慰的笑。
无忌弄醒翟婵的目的是想提醒她关注马夫这个潜在的危险。死了两个冒牌的卫戍军,义渠一定会认定他们是秦国的细作,是要一查到底的。显然,通过马夫追查到她们的下落是必然的,这就意味着她们又将暴露踪迹。他分析了目前的状况,要想平安脱身,除掉崔马夫是必须的。但是,怎么除掉他呢?他认为,只要翟婵意识到这个威胁,自然有法子搞掂。
翟婵撩开车厢门帘看了一下外面,右边依然是高山峻岭、左边仍然是深沟暗壑。他朝马夫喊道:“哥,哥!”
马夫回头看了她一眼:“妹子,有事啊?”
“到柏家嘴村还有多远啊?”
“噢,还有二十多里地吧。”马夫答道。随口问了她道:“怎么啦?”
“歇一会吧。”翟婵故作羞涩地补充道:“尿急……”
“哦,那就歇会。吁……”他拉住了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娘,我去方便一下。你去吗?”翟婵问道。
“我不下车了,你去吧。”
“好。”翟婵答应着钻出了车厢门。
马夫殷勤地道:“往后面走,路边有个块大石块,躲在后面谁也看不见……”
“谢谢哥。”翟婵咧嘴笑了一下,往马车来路走去。
太阳已经下山,道上早已经不见行人,道边的沟壑深不见底。
日落的余晖照在山崖顶上,红红的如血色一般,看上去暖洋洋,这边感觉也不像上疙瘩村那般寒冷。
忽然,她感觉到了煞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马夫是个懦弱的人,是个怕官府的人,落到禁卫军手里,就是她头上悬着的一把刀。
观察了一番道上的情况,翟婵回到马车车厢里,从篮子里默默抱起无忌给他喂奶。
无忌很欣慰,翟婵的表情告诉他,显然她已经拿定了主意,母子果然心有灵犀啊,这么快就领会了他的暗示。
马夫挥起了马鞭,马车重新起步了。
沉默地走了一会,马夫又扯起嗓子唱起了小调:“出口外割莜麦,镰刀不快,到如今没办法,讨吃(指要饭)回来.....”依然是苍凉、悲苦、绝望的味。
他憋了几天了,终于耐不住无奈和寂寞,开始发泄心中的酸楚与郁闷,小调凄凉的颤音,让翟婵感觉有一种哭丧的味道。
翟婵不想杀他。但是,他不死,禁卫军就一定会盯上他。如此,她和儿子的性命就堪忧了。
她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附在毕氏的耳边道:“天黑下来以后,我们杀了他。”
毕氏惊愕地看了她一眼,悄声地道:“这……非要杀?”
“忘了石颇为什么杀人了么?要抹掉我们的踪迹,只能杀,斩草除根!”翟婵斩金截铁地道。而后补充了一句:“不然死的是我们。”
“那就杀吧。可惜,石颇不在……”毕氏心悸了一下,眼神也露出了杀机。
翟婵贴着毕氏的耳朵如此这般地细细吩咐起她。
马儿“得嘞得嘞”地跑着,月亮渐渐挂在山坳间,地面很亮。翟婵掀开车厢门帘,喊道:“哥,天已经黑啦,还要走多久啊?”
“嗯……还有五里地吧……”马夫扭身朝她道。
无忌知道翟婵要采取行动了。他很欣慰,为母则刚,女人为摆脱危局发起狠来是不会发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