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升高三的关键时刻,江卮秋晚修多半会在学校里多留半个小时,回到家里大多数都是十点后了。
那天晚上回来,发现家门口贴着张纸,是房东催房租了。
江卮秋揭下贴在门上的催租单,打算进家里和江述安理论一番。他明明上个月才买了自己一幅画,卖了三万八,怎么会没有钱交租?
江卮秋怒气冲冲地开门进去,一室漆黑。
江述安没在。
江卮秋烦躁地把单子拍在鞋柜上,换了鞋把江述安踢得东倒西歪的鞋子摆好才走进去。
把灯打开,果然是一片狼藉。
江述安就是一个疯子,只会吃喝玩乐没有心的疯子。江卮秋忍着怒意,把书包丢到干净的椅子上开始收拾。即便他知道第二天江述安又会把家里搅得一团糟,他还是要收拾,像无法忍受江述安的失败一样,无法忍受家里乱七八糟的样子。
那天的场景比以往都要乱,江卮秋没有多疑,只当是江述安喝多了发酒疯弄的。
从沙发底下摸出被摔了千百次的全家福,江卮秋擦了擦照片上母亲所在的地方,把照片摆回电视柜最显眼的位置。江述安越是厌烦,他越是要江述安记住,记住他妈妈的模样,让江述安一辈子也忘不掉他妈妈是怎么死的。
江卮秋满心都是怨怼,对这个破碎的家庭没有半点幻想,他以为最糟糕莫过于现在的模样。可他没想到,江述安给他准备了更大的“惊喜”。
他的房间也被翻了,肯定又来找钱了。江卮秋又气又委屈,咬着牙抬头看天花板忍着没哭。把东西一样一样拾起,摆放回原位,散落的衣物集到一起需要重新洗过。
衣柜门夹着件T恤,江卮秋看着很不舒服便走过去开柜子,想把衣服拿出来。
咿呀——
柜门打开,江卮秋拿衣服的手一顿,视线往上……
江卮秋心跳几乎停止,他忘了要尖叫忘了跑。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衣柜里的人,或者称为尸体。
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垂着头,头发散乱看不清面容,身上裸露的皮肤多处磨损淤青,体态诡异地折在衣柜里。是被人塞进去。
她的脖子上有条丝巾,是他以前送给妈妈的礼物……眼泪不受控制从眼角滑落,他不敢上前把丝巾摘下来,他全身发麻,恐惧到极致的身体僵硬得不行,让他无法做出动作。
他只能流泪,他甚至连哽咽都不会了。
江述安把房东太太杀害了,把尸体藏在他的衣柜里。
江述安用他妈妈的丝巾勒死人了……
江卮秋握着手机的手抖得不行了,他报警了。
尽管他握不住手机,尽管他坐在尸体正对着的床上,尽管他不知道凶手在哪,尽管他害怕、难过得想吐,他还是保持语气平静地把信息告诉了警方,并且撑到人来他开了门才晕过去。
再次醒来,江述安已经被捕。
江卮秋被请到警局问话,路过审讯室时江述安从小窗瞥见了他。
“江卮秋!”
他的一声暴吼把江卮秋吓得身子猛地一震,江卮秋听见他用污秽的言语咒骂自己。
“江卮秋!他居然报警抓你爹!你不是人!”
江述安没能喊几声,他被警官按住了。
江卮秋紧贴着墙前进,等那个可怕的声音停下来才能正常行走。
“卮秋,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啊……”
“卮秋你你……你能不能偶尔来看看爸……”
“江卮秋!你不敢认我了是不是!你不认我,你也是我江述安的儿子!你是杀人犯的儿子!”
——
“卮秋!”
有人在喊他。
声音好远。
江卮秋猛地瑟缩了下,下意识往后退。等声音近了他才睁开眼睛去看。雨幕里有人向他跑来,那个身影越来越近,直到于珵满是担忧的脸变得清晰。
“卮秋。”他轻唤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