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温道:“既是如此,我与夫人进去便罢,你等在此候着吧。”
随从担心有意外,劝道:“大人,多少还是带两个人吧,山里匪寇众多,夫人还怀有身孕。”
子温小声道:“无妨,你们小心留意着便是,我们进去后,可先着人去找驻军候命,以防有变。”
随从只得答应。
子温和小青跟着那山大王进山,走了一段,被蒙上眼睛,坐上一乘简易轿子,由四个大汉抬着,一路七拐八拐,才来到山顶林深之处的一处房舍。两人扯下眼罩,见这里房舍洞穴颇多,倒像是个隐藏山林的世外小村子,处处一派生活气息,显是已经住了很久的。
两人跟着来到一处大厅,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胡子坐在上面。
子温一边观察着厅内的情况,只见厅两边各站了两排匪众,一个个站姿笔挺,倒是挺精神,颇有赳赳武夫的气派,恍如军营大帐,不像是土匪窝子,一边双目直视着那大胡子。
大胡子见子温目光犀利,小青一脸凌然不容侵犯的样子,不禁心里一紧,气势上先矮了一截,不由自主地起身道:“在下薛平金,见过韩大人,韩大人不愧是韩帅之后,敢只身闯入我这虎狼之地。”
子温道:“虎狼之地?以本府看,倒像是世外桃源,一派烟火之气,你等在此盘踞,很是逍遥自在吧?”
薛平金道:“不敢,兄弟们也就是讨口饭吃,图个安身立命之地。”
子温道:“你方才说本官不亏韩帅之后,你认识家父?”
薛平金朗声道:“韩帅威名,谁人不知?当年跟岳帅一起被视为朝中顶梁,中兴之臣,可是人尽皆知的事。”
小青听他提到岳帅,也不由道:“你还知道岳帅?既知岳帅是朝中顶梁,含冤而死,为何还霸占他的家业这么久?”
薛平金看了看子温,又看了看小青,道:“夫人此言诧异。岳帅含冤之日,所有产业都被充公,其中大半被贪官污吏勾结奸商豪强瓜分殆尽,我等只不过是从中抢了一点,聊以度日。岂能说是霸占?即便我等不拿,也不过是落入贪官污吏、豪强奸商之手。他们能拿,我们为何不能拿?”
“你等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在此落草?”子温突然发问道。
薛平金看了看子温,却不回答,示意左右退下。一时,大厅里只剩下三个人。
薛平金这才道:“果然是韩帅之后,我还以为,大人要说我方才所说是强盗之言呢。不瞒大人,我等是北方人士,原本也是良民,只因家乡被金人毁了,逃难流落至此,无以生活,才落草为寇的。”
子温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道:“你说你是普通良民,却张口韩帅,闭口岳帅,对他们甚是恭敬,身边的随从又都这么精神整肃,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带我们上山的,是你们二当家吧?我看他功夫身手并非江湖路数,一招一式,倒有些军队的章法。你这大当家,也是颇有军人风范嘛。”
子温说着双目如炬地看着薛平金,见他眼神中稍有躲闪之意,嘴巴动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子温又道:“本府还听说,你等盘踞在此二十载,却不曾为恶,与老百姓相安无事,实在不像寻常土匪,倒像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这大概也是那么多届县衙官府都奈何你不得的原因所在吧?你等到底是哪支队伍里逃出来的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