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怎么了?”青葙注意到慌张失神的苏竹顿生心乱,赶忙扶住她。
梁紫嫣忙去看她,“莫不是容城郡主的诗会有问题……”
苏竹握紧了青葙的手,朝梁紫嫣轻轻摇头,示意她莫多言。
容城郡主的事说来麻烦,办这个诗会更是麻烦。
容城郡主的父王康王是先帝三子,先帝子嗣不多,活下来的更少。
康王属于明哲保身的人,竭力展现自己的平庸木讷不讨喜,将自己塑造成透明人的形象,躲开了争斗,也不得先帝重用,他一没权势二无依仗,就这般平安活到皇帝登基,才给他封王,以示皇帝宽厚。
以“康”为封号,务德不争曰“康”;宽裕和平曰“康”;敬而有礼亦曰“康”,沾上这个封号也是对康王的告诫,让其继续当一个平庸无能不争不抢,对皇位无威胁的闲散王爷。
康王自然不会破坏多年隐忍,甚至成婚多年无子,直到先帝嫡子长成,才有了容城郡主,此后再无所出。他不参议政事,不与朝臣来往。康王妃温婉谦和,其父是国子监司业,出身也不扎眼。
他们一家人行事朴素低调,还是难逃先帝“魔爪”。
某年宫宴,皇帝意图试探康王底线,预备激怒他再寻错处,酒醉时对康王妃欲行不轨,康王为护妻子冲撞了皇帝,被打了三十大板。
宫宴次日康王夫妻被发现双双死在家中,皇帝将当日知情的宫女内侍通通沉塘,封了康王独女那时只有十岁的阮秋心为郡主。
容城郡主见到父母尸身后性情大变,为人沉闷闭门不出,不喜与人交流,甚至在人前连话都说不出。
及笄后皇帝为表示对康王孤女的关怀给她指了门婚事,长延伯家的小儿子,京城有名的混账东西,掌控欲与虚荣心极强,爱好酒肉喜好权势,婚后容城郡主成了驸马的“傀儡”,为了驸马结交攀附府里歌舞宴会不断。
这诗会邀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原着这时候青葙已经在卢家待了两年了,随着卢家上京,卢玉临为了融进京城,混迹青楼赌坊,因为花钱大手大脚,经常“散财”有不少人吹嘘追捧,他乐在其中并想更进一步。就有人上赶着给他介绍了京城有名纨绔,搭着各种关系,跟容城郡主驸马相识,臭味相投。
他丢给青葙一身白衣,强行将她带去了容城郡主的诗会。说是诗会受邀者分了两席,女客在容城郡主院中用以遮掩中堂里驸马与狐朋狗友的荒唐事。
在诗会上卢玉临让她散了头发光脚立于宴会中央,对着她写淫词艳语,玩行酒令,若谁接不上便要饮尽杯中酒,将酒盏掷于堂中碎裂,再让青葙前一步站于碎瓷之上,看“步生血莲”到最后变成手上有什么便尽数砸向她,听她痛呼,满足那些衣冠禽兽的无耻邪念。
到最后青葙的白衣染红,脸上血色尽失,双脚双膝血肉模糊,青瓷也变为血红,被醉酒的卢玉临拽着头发一路拖出郡主府。
最后传闻难听程度可想而知。
光是想想苏竹都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垂落的双手都在颤抖,怒火中烧。她的小乖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要受那般折辱,那些人要为自己无耻的恶趣味以命付代价,如此人渣让其为祸世间又何尝不是她的失职。
她虽然是为一个人而来,却在日渐的相处中想救更多人,想让一个人摆脱悲剧,让更多人跳出框架,她们的人生不该有定义。
“姐姐!”
一双温热的手覆上苏竹紧攥着的拳头,将她的手指往外掰。
苏竹对上青葙担忧的双眸和自己泛白的指节。
青葙:“姐姐,你……”
梁紫嫣:“青菘,可是有什么麻烦?”
青葙:“姨母,没事的。姐姐是不放心我去容城郡主的诗会,毕竟郡主府平素与我们也没有交集,还是小心为上。”
梁紫嫣看着苏竹脸色逐渐恢复便认下了青葙的解释,“确实如此,容城郡主那驸马不是个好的,可怜郡主摊上这么个混球。”
“郡主府的诗会办得如此频繁,也没听说有什么佳作传出,去的又是些……不着调的,能是什么靠谱的。”
“姨母放心,我不去便是。况且有何姨母这层关系在,皇亲的事还是少掺和好。”
苏竹沉默地看着青葙与梁紫嫣说话,渐渐从情绪中抽离,开始思考应对之策。
此时何嘉还不知,若何嘉知情她们怕是会在这事上达成难得的统一,不会让青葙去。
她的“进”与何嘉的“退”都有统一的出发点,也是要达成相同的目的,都是以青葙为中心,自然不会让她涉险。也并非是“溺爱”,只是不想让珍视的人陷入危险。
但青葙先止了这个话题,苏竹知道她是有自己的主见了,倒不是坏事,只是要确保她不会出事。
苏竹对上歪头看她的小果子哑然失笑,果然单纯的孩子目光直接,又让人无处躲避。
安抚好梁紫嫣,小坐了一会儿便与青葙回去。
路上两人罕见地沉默,步伐还保持着一致,手没放开。
临到房门口,青葙叫住了她:“姐姐,容城郡主的诗会上我会出事?”
苏竹有些不知怎么开口解释。
“我太了解姐姐了,你当时的表情跟八年前捏碎石头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姐姐担心我,我不想让你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