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怀英只乖顺地低头盯着双脚，死死握着女儿的手。
一行人上了那辆红旗车，消失在漫天尘土中。
苏竹松了口气，扯了扯张处长的袖子，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叔叔，你挺能忽悠啊。”
“小朋友还看得懂这个，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把手里的字据摊开，语气有些为难：“这个事情不好处理。找特派员是吓唬他们的话，就是真把人找来，也就是把这事当普通的矛盾调停，但是涉及人口买卖，目前咱们国家没有明确的法律条文，不好给他定罪。”
“而且以我对公安特派处的人的了解，他们大概会和稀泥，最后这事儿也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所以我建议最好的办法是借着这个机会走远远的，也别在镇里，被抓回去又是挨打。”
他将那张字据递给孔怀英，“收好这东西以后有大用。”
孔怀英不住地道谢，抱着女儿默默流泪，苏竹握紧了母亲的手，转头问张处长：“叔叔，你们是要去哪儿？”
张处长没回答前面一个年轻人笑着应了声：“小姑娘，我们是阳城县工业手工业局革命领导小组，这是我们的张处长。”
他指了指苏竹身边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
苏竹咧开嘴露出八颗牙，“这是我娘孔怀英，我没爹，我叫……”她皱了皱眉思索怎么叫出自己的名字。
孔怀英脸上还挂着泪珠，抬头看着苏竹，小心翼翼道：“招娣，你有爹的，你爹现在在城里……”
“我没见过他，他也没见过我，我不稀罕见他，他也不配见我。综上所述跟死了没区别。”她两手一摊，不去理会孔怀英的苦口婆心。
忽然又想起什么，直起身，目光严肃的看着孔怀英，“娘，你真信，取个招娣就能招来弟？”
“那照这个理，我改名儿叫绝孙吧，叫死爹也行。”
她板着小脸，这话一出，逗的满车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唯独孔怀英满脸不知所措，自己12岁前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从小也是饱读诗书，自然是不尚重男轻女的不正风气，可落到这般田地，她也期望过，如果真生了儿子，自己的处境会不会有所改善？
苏竹重重的叹了口气，来日方长，有些事得慢慢改。
“从今天开始，刘家跟我没有一分钱关系，就当他家死绝了。我以后跟你姓，就姓孔，至于名字……”
她也想过现取一个，原着中这个孩子叫到最后也是叫的招娣，后来他俩又生了个女儿，还不知悔改继续叫念娣，直到盼来了弟，那孩子名为明哲，取自《诗经·大雅》“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最令她膈应的是男主刘明朗在儿子出生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刘家后继有人，对得起列祖列宗，这一生也算得圆满。”
苏竹只想说：你大爷的，这么圆满你怎么不原地去世？
为了避免在有念娣这种名字的再现，苏竹当即决定用自己的本名。
“名字就叫苏竹，孔苏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