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受伤的脸颊和满是尘土的棉服、破损书包回到家的顾繁拿出钥匙开门。
已经做好饭的徐采薇听到开门声转头看过去,看到比平常到家要迟半个多小时的女儿。
起身就去拿她的衣服和书包。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掂了掂书包,发现有些不一样,发现肩带断了,同时也发现她的衣服不仅仅脏了,还被她脱下来只穿了毛衣。
“书包怎么坏了?衣服怎么还脏了?在学校被欺负了?”腾出手就去拉自己的女儿,想要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顾繁心里咯噔一下,她妈还真是神算子。
故作淡定的关上家门,把钥匙放在鞋柜上,低头垂眸换鞋,站向和角度问题,徐采薇看不到她那侧受伤的脸颊。
抿着唇,知道迟早要看到,早一点晚一点的问题。
换完鞋,顾繁抬头看着母亲,摇着头说,“没有,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书包坏了,脸被划伤了。”
徐采薇这也刚好看到她那被划了一道的脸,还在流血,可见“摔”的有多狠。
小的时候她是个小霸王,自己女儿是不是摔伤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真是摔的?”
“嗯。”
看自己孩子死活咬着不承认被欺负,非要说是摔的,徐采薇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从小时候的那件事之后,顾繁的性子越来越沉,有什么事,只要他们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是绝对不会说的,甚至很多委屈都自己打破牙往肚里吞,也不知道这是随了谁的性格。
见她不说,徐采薇没再问。
“我去给你重新拿件棉袄,给你止血,先去诊所上药包扎,回来再吃饭。”徐采薇叹口气说着就往顾繁的房间走,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件干干净净的棉袄。
顾繁怔怔地看着她,没说话,接过棉袄自己穿上,重新换了鞋。徐采薇来不及换衣服,好在穿的是厚睡衣,换了鞋开门带着女儿下楼。
关门前还嘱咐了儿子在家老实待着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母女俩走在路上,顾繁戴着帽子,遮住了脸两边,情绪有些不明,闷声道,“妈,如果当年我在幼儿园被欺负了,你和我爸会来给我讨公道吗?”
徐采薇没想到女儿会这么问她,没有任何犹豫的说出口,“会。”
十月怀胎,血浓于水,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在手心里护了那么久都没受伤,除了在顾郴那里跟不要钱似的,让他看着孩子,结果没出几分钟不是脚卡坐便器里,就是屁股墩到门槛上磕伤。
更何况自己女儿以前也是个小霸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性子越来越沉,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不说话的时候安静的让人注意不到。
难得的一次,顾繁没和母亲抬杠。
心里却格外清楚,徐采薇会为她讨个说法和公道,但顾郴不会。
小的时候被欺负,她不是没说过,甚至也给姑姑说了,只是没人在意,根本就没人听到她说什么,没人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更何况,母亲想要陪着她一直到上小学,结果顾郴反对,家里拆迁非要跑到还正在开发中的新区附近租房子。
起初徐采薇找了那边的学校,上了两天她不喜欢,适应不了,哭着闹着要回原来的幼儿园上学。
没办法,徐采薇只能把她送回原来的学校。
每周五顾郴顺道接回来,每周一顾郴交车前回来接,然后送去学校。
日复一日,天天如此,每周三是在矿区上班的姑姑来学校接,带到单位洗澡住一晚,周四早上送回学校。
清楚的记得那年的六一儿童节,老师说通知家长来观看,她给家里说了,没人来,到最后也没人来接她。
后来是和老师回的家,印象之所以如此深刻,是因为徐采薇答应了,说回来,最后她没来,甚至演出结束,也没人来接她,后来打电话给老师说来不了了。
这才被老师带回家。
起初是小班的老师,但小班老师不方便,然后是大班老师,说家里孩子回来了不方便,最终是被园长带回家的。
依稀记得,那天演出结束后,她期盼了很久,一直坐在滑滑梯上看着幼儿园门口的方向,一动不动的看着那里,看着所有小朋友都被接回家,唯独她没有人来接。
从最开始的期望到最后的失落,小小年纪的她整个过程走了一遍。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想问一问那天为什么没来,为什么答应了的事情没有做到,甚至想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自己从最初的期盼等到失望的模样。
却从来说不出口,她怕揭开那些伤疤,她害怕旧事重提。
对于徐采薇的这个“会”字,她不信。
她不信徐采薇会为自己讨个公道,更不信顾郴会在乎她这个一出生就被他抱着试试心态塞两百块钱丢在垃圾箱旁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