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许芙蓉说起马大芬跟她提起她家阿爹和大哥白天要去卖魔芋豆腐,晚上就轮流到田里去挡水,一个转眼,水就被别家引走了。
马大芬说他们家的粮已经快见底了,本来就堪堪能吃到今年收粮时,若是今年失了收成,明年就要饿上大半年了。
许丁香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总是说:“反正我们家吃饭是靠山不靠田,管他呢?”
许月季这才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家不仅没有田,而且基本没什么存粮。
她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子,垂头丧气地叹气。
她觉得自己一个脑袋不够用了,她居然忘了提醒阿爹阿娘要在旱灾爆发前多多存粮,以免到时粮食疯狂涨价。
要知道,万一真的爆发旱灾,官府的救急粮也是没那么快发放下来,等到发放下来也被层层剥削,所剩无几。
小禾苗踮着脚,给她脑门上呼了几口气,又轻轻地摸了摸。
许月季打起笑脸,把他抱到椅子上做好继续吃粥。
“大姐,等阿爹他们回来,你跟他们说一声,明天把家里的余钱都带去去镇上,全部买了粮食,多买些糙米。我只怕等他们回来自己已经忘了。”
“家里的米还有半袋,还能吃十来天呢。”许芙蓉告诉她。
她见大姐不解的神情,耐心解释道:“我们家里没田没地也就没粮食,若是农户田里的粮食失收了,就没有多余的粮拿出来卖了,粮铺的粮少了,米价就肯定涨上去,可能从一斤十文涨到三十、五十文。”
“要是再不下雨,农户颗粒无收,那么他们下半年但明年秋的粮食都得去粮铺买,那米价可能就涨到一百文,甚至手中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许丁香连连点头应和,“对对对,二姐说得对,我前几天听杨三宝阿爷和王老太爷爷说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是有旱灾、涝灾,都是因为田里没了收成,城里粮食就疯了似的涨价,老百姓哪有那么多钱买,只能吃树叶、树皮,还有草根。这些吃完了就要去别个地方,不愿意去的就只能饿死。”
“秋水大哥也说过他阿爷阿娘还有兄弟就是涝灾时都没了,只有张大伯和秋水大哥活下来了。听说他们村里走出来的就不到五十人呢。”
许芙蓉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了惊恐,她还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样的骇人的事儿呢。
要不是许月季和许丁香劝住她,说阿爹阿娘说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她都要马上去镇上找阿爹阿娘,今日就把粮食买回来。
果然,没多久,许有福和刘氏就赶着借来的牛车进了院子。
许有福把车上的木桶还有买回来的用品一一卸下来,放在屋檐下。
他准备赶着牛车送回去王大叔时,许芙蓉忍不住叫了一声:“阿爹。”
许有福看着自己大女儿,等着她说完话。
许芙蓉寻找二妹的身影,却没找着。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阿爹阿娘叫回屋里,把中午二妹说的话陈述了一遍。
许有福和刘氏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他们对二十年前的那段遭遇仍旧记忆犹新,刻苦铭心。
虽然最后大家吃树叶,扒树皮,啃草根,后来官府也发了一点救济粮,有一大半人都挺过来了。
可是,那一年之后,村里的老人,病弱的妇人和小孩都再没人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