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总生前也算是我的前辈,送一程是晚辈应该的。”
灵堂外,记者想方设法的想听见二人聊了什么,但奈何封擎宇的警卫实在是太厉害。
整个灵堂被围的密不透风。
二人寒暄客气,吴思递了三根香至二人手中。
封擎宇与时冉二人象征性的拜了拜,而后将手中的香递还给吴思。
封擎宇与时冉刚转身离开,韩影就当着韩家众人的面将这二人插进去的香拔出来扔在地上。
烟灰顺着地板呲溜出去,甩到了刚一只脚踏出门槛的时冉后腿上。
烫的她回眸转身。
时冉挽着封擎宇的胳膊站在灵堂门口,目视韩影时,像来自九天之外的审判长,审判她的恶行。
封擎宇站在时冉身旁,低眸看了眼她的脚后跟。
“韩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封擎宇目光倏然冷下来。
凝着韩影的眸子泛着寒光。
吴思见此,伸手将韩影拨到身后:“抱歉,小影她发小孩儿脾气了,封董见谅。”
封擎宇揽着时冉的指尖微微紧了紧,低眸望向自家爱人:“韩小姐于韩夫人二人是小孩儿,我妻子在我这里,亦是小孩儿,我是不是应该采用同等方法呢?”
现场飒然死寂。
传言封董对封太太,乃心尖儿宠似的。
有求必应就罢了,且还荣不得人家受丝毫委屈。
眼下这种情况————怕是不好交代。
“封董————。”
“天啦!那不是明书?边儿上小孩儿是谁?”
吴思道歉的话尚未来得及出口,外面的喧闹声就引去了众人的注意。
时冉侧眸望过去,只见明书牵着个小孩过来,二人穿一身黑,摆明了是来奔丧的。
且不说今日外面这么多记者在。
“算了——不打扰韩夫人处理家事了,”时冉勾起唇望了眼韩影,眼眸中尽是挑衅。
以及幸宅乐活。
“韩老,韩家家大业大,总该有个合格的继承人不是?我看韩小姐似乎也没这个心思。”
“时冉,我们韩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了?”
“韩小姐有本事就守好自己的家业吧!”
时冉说完,转身离去。
刚行了两步,松开封擎宇的手转身向着韩老而去,行至他跟前,低沉的嗓音响起:“听说韩先生涉嫌国际谈判官飞机失事一案,韩老现在可要小心了。”
韩老爷子一阵惊愕,但到底是混了多年的人,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将情绪外露:“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事情发生了,人也死了,总该来个垫背的不是吗?我什么意思,韩老不是很清楚?”
“你怎么会知道?”
“有人想寻求庇佑,自然会告知真相。”
“韩老好好想想就是了,”时冉说完,往后退了一步。
拉开了与韩老的距离。
一个个的收拾,太浪费时间了,让他们窝里斗吧!
一切都会与结果。
时冉转身离开时,与进来的明书擦肩而过。
二人侧眸望了眼彼此。
时冉跨步下去时,路边的记者疯狂的按着快门。
一声声的询问此起彼伏:“封太太刚刚跟韩老说了什么可以告知一下吗?”
时冉脚步微顿,搂着封擎宇的胳膊望向提问的记者,擒着官方浅笑回应:“让韩老节哀,并表示发生这种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记者追问:“那韩老是如何回答的呢?”
“这你得去问韩老了。”
时冉回答完,搂着封擎宇上车。
而从始至终,身旁的人都无半分言语。
.......
“你跟韩老说了什么?”
“挑拨离间了一把罢了。”
封擎宇凝着时冉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
而时冉明知封擎宇在凝视她,却当做没看见。
“先生,回哪儿?”凌夏启动车子驶出主干道,有些拿不定主意询问。
“别墅,”男人神色未动。
时冉听到别墅这几个字,没有多余的情绪:“路边把我放下。”
封擎宇目光骤变:“什么意思?”
“封董觉得正常的夫妻之间吵完架之后是怎样的?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还是封董觉得我们昨天吵的不是架?”
“所以呢?僵持着?”
“所以呢?我不配拥有一个道歉?”
时冉反问回去。
吵得惊天动地就差直接动手了,而封擎宇却觉得这个事情不重要,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她做不到。
不管这个事情的起因是什么。
“你觉得你没有错?”
“什么错?”时冉一瞬不瞬的盯着封擎宇。
跟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跟冷峻见面?”时冉又问。
“问题的本质在于在你心里冷峻比我重要。”封擎宇凝着时冉,一字一句开口,说这句话时,他心都在滴血。
有些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干,可在日常生活的相处当中,他早已一点一滴的融进你的骨血,成为你生命当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时冉就是如此。
而封擎宇自认为能掌控一切,却掌控不了自己逐渐向时冉靠拢的心。
“我从未说过,”时冉反驳。
“但你的举动便能证明,”封擎宇穷追不舍。
“你的一举一动都足以证明在你心里,冷峻是值得信任的,时冉,你爱我吗?”
爱他吗?
时冉不敢回答。
刹那间,车内空气将至零点,时冉的犹豫让封擎宇俊逸没的眉眼狠狠的蹙在一起,而后,一声低沉压着怒火的停车从男人嗓间溢出来。
“先生,这儿不好打车,”夫妻之间吵架,凌夏是没胆子规劝的。
但这殡仪馆附近————实在是连只鸟都没。
“要我说第二遍?”封擎宇嗓音如同一月冰刀子,直直扎进凌夏的后背。
他不敢反抗,靠边停车。
而时冉,毫不犹豫的推开车门下车。
二人的交谈就只终止,这片刻的相处光景谁也没有闲低头认输。
直至多年后,封擎宇想起跟时冉的每一次争吵,总会起一声叹息。
这日晚间,时冉回了姜琪市中心的平层。
距离公司也就三五公里,打车尚算方便。
她出电梯,正准备低头从包里掏钥匙,一声似询问的封太太从身后响起。
乍一听的这声响,时冉浑身汗毛耸立。
她缓缓回眸,看见的是站在身后的时阔。
一声爸差点顺着她的喉咙而出。
关键时刻又被她摁下去了:“时医生,你们怎么在这里?”
时阔看着时冉,压住心里的好奇,淡笑道:“医院家属楼要拆迁了,我们搬了过来。”
“家属楼要拆了?”时冉诧异。
哪里有她的童年和青春。
时阔点了点头:“医院要扩建病房,这是必然趋势。”
随后目光又落到时冉手上:“听董医生说你受伤了,如何了?”
时冉收回神,看了眼自己的手:“已经包扎过了。”
“今天换药了吗?”
“还没,”她并不知晓有换药一事。
“你不介意的话,一会儿过来我帮你换?”
时冉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了。”
她二人谈话至此,若是平常人家,定然是转身进屋的。
可这日,时冉在时阔眼眸中看到了诸多不舍与依恋,也正是这份不舍与依恋让时冉后脊发麻,她怕自己的处境会影响到董茵与时阔,是以在这场眼神的纠缠中,先一步转身进屋。
时阔提着东西进去时,董茵见他失魂落魄的,问了嘴。
他将东西放在桌面上:“看见时冉了。”
董茵整理书籍的手一顿:“时冉?”
“恩。”
“这孩子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封董的住宅在别墅?”
是阔摇了摇头:“不清楚。”
“这个点不回家,在这里,是不是夫妻俩吵架了?”
董茵的担忧平空起。
而对面,时冉打开门进去,站在玄关处未曾急着换鞋,反倒是背对着门若有所思。
姜琪系着围裙出来就见时冉站在门口发呆,喊了她一声。
她才看看回神。
“在想什么?”
“时医生夫妇在我们对面,”时冉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回应姜琪。
而正拿着锅铲在锅里翻炒着的人听闻这句话手腕一顿。
“袋子里的醋帮我开一下。”
时冉将醋递过去。
“妈?”时冉的直觉总觉得这件事情与姜琪有关,她兴许一早就知晓董茵她们会住对面。
而这一切也并非偶然。
“我买这套房子的起因是以为,董医生她们买了对面的房子。”
时冉:……….
“为什么?”
“为你安排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时家,而女孩子这辈子不论如何都该有一个自己的疗伤之所,选择这里,即便日后有什么我们照顾不到的地方,时医生她们在,我也会安心些。”
时冉素来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欠任何人的,但此时,她收回这句话。
她这辈子,欠姜琪的。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女儿,却仍然愿意为她做这一切。
她又何德何能享受这一切?
时冉站在姜琪身后许久,久到姜琪锅里的菜全都起来了,她才起身,迈步过去搂住姜琪的腰,像只小猫儿似的在她肩头缓缓的蹭着。
而这一幕,险些让姜琪手中的盘子砸到地上。
“谢谢。”
“傻孩子,父母爱子,天经地义,我说过,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我也会尽我所能让你的人生少些遗憾。”
婚礼,包括现在,都是姜琪在尽力。
“你要是能邀请时医生夫妇来吃饭的话,最好不过了。”
…….
夜间,封擎宇归别墅。
勤淑还在。
管家本想言语什么,见自家先生面色难看,止住了话语。
反倒是拉住凌夏询问如何。
凌夏摇了摇头,而摇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夫人还在?”凌夏看了眼屋子里走动的身影。
“在,”管家点头。
凌夏叮嘱管家:“先生今日跟太太又吵了一架,你盯着些。”
这个又吵一架,形容的及其贴切。
豫别墅气压低沉,佣人只道是平日里恩爱的二人昨夜大吵了一架,且还惊动了医生,吵架后太太就离了家,今日也不见归家。
封先生归家晚餐都未用,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根一根的抽烟。
任由是谁上去劝都没有。
二楼书房,封擎宇坐在办公椅上,身上的白衬衫袖子被解开。
眼前电脑屏幕上放着的是今日份新闻。
重点自然是韩家。
而评论区精彩纷呈。
“这么重点的戏码也能出现?”
“旁边我要是没看错的话是封先生?”
“封太太得罪了谁?”
“前几日的新闻爆出来,之后的结果呢?韩振到底是被谁弄死的?”
“那孩子看起来读小学二三年级了吧?七八岁了,韩家人就没发现过?”
“私生子能长这么大,在首都也是罕见吧?”
“韩影估摸着是要慌了,这人是为了家产来的?”
“据说封董也有私生子?”
“.......楼上有证据?”
随即,有人贴了张图片出来,突然中,封擎宇着一身宝蓝色西装站在首都街头,而跟前,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紧抓着他的裤腿,仰头看着他。
照片一出,瞬间哗然。
封擎宇眯着眼望着电脑里的照片。
整个人周身蕴着一股子浓烈的火。
正站在院子里抽着烟逗着狗的凌夏被封擎宇喊上了二楼书房,行至办公桌前。
封擎宇点了点电脑桌面,他看了眼新闻下面的评论,后背一麻。
“我马上去办。”
凌夏不敢多留,麻溜儿的离开书房,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又道:“太太刚来电话,让我把等一下送给她。”
倏然,带着刀子的目光落到凌夏身上。
凌夏差点没站稳。
他就知道不该打招呼,指不定直接抱走了,先生也不知道。
“地址,”男人站起身,将手中的烟摁在烟灰缸里。
凌夏一愕:“什么?”
封擎宇目光一冷,后者似乎是电通了,赶紧开口告知。
晚上八点半,姜琪又加了几个菜,时冉换了身家居服敲开了对面的门好说歹说将二人请了过来。
四人坐在餐桌上,气氛怪异又和谐。
姜琪招呼董茵跟时阔二人。
大家闲聊着。
似是都没想到能成为邻居。
问及姜琪为何会在这里买房时,她淡淡笑了笑:“这里离冉冉公司近,早起走路过去插近道也就半小时,避免了堵车的烦恼,别墅跟时家虽说环境好,但到底是远了些,有时候加班晚了也能来这里休息。”
她一番说辞,也算妥帖,但若说远,别墅也不远,封擎宇的别墅,所处地理位置极佳。
“确实不错。”
众人聊着,门铃响了。
时冉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将一打开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封擎宇。
封擎宇目光越过时冉隐隐看到了屋子里的人影,且还不止一个,故作高声开口询问:“我来的不是时候?”
“擎宇来了?”姜琪听到封擎宇的嗓音,心中莫名愉悦,大抵是觉得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正好一家人可以多多相处。
“妈,”封擎宇站在门口呼唤了声。
姜琪疾步过来将封擎宇迎进门。
而时冉站在身后抿了抿唇,望着男人的背影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下午分离时还在放狠话的人这会儿出现在了跟前。
这顿晚餐,因真封擎宇的到来气氛有所缓解。
许是有些刻意,时冉能看出来封擎宇在尽力寻找彼此之间的共同话题,跟时阔二人聊及物理与科研方面的事情。
颇像知己好友。
时冉坐在一旁听着,眼看大家杯中的饮料没有了,拿起瓶子准备倒,封擎宇伸手接替了她的动作。
“我来就好。”
封擎宇不允:“手有伤。”
疼劲儿过去了,时冉并不觉得自己手中的伤有什么。
但反观封擎宇——
罢了。
她抬眸时,恰见其余三人含笑暧昧望着她。
时冉莫名的,只觉得脸一红。
期间,姜琪支开时冉去厨房将锅里的冷却的汤热一热,封擎宇随后跟了进来。
“你今晚是什么意思?”
她压低嗓子询问封擎宇。
“你又是什么意思?瞒着我整了个别苑准备带着爹妈过生活,就差等一下就一家人齐全了是不是?”
“你又发什么疯?”、时冉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封擎宇身上。
“想甩了我,你休想。”
封擎宇说着,站在时冉身后接过她手中的勺子将锅里的汤尧出来。
“赶我走的可是你,”时冉提醒封擎宇今天下午干过的事儿。
“气我的是你,”封擎宇反驳回来。
“封擎宇,你别以为你现在做这些我就能原谅你。”
“错了,时冉,”男人低眸凝着她,一字一句紧接着:“我做这些是因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