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玄梅花诀

第165章 嚣三娘无心火烧奉山祠 李道明有意编造欺人语

上回书说到嚣三娘告别祖母开始了她的寻夫觅婿之旅。

说来也奇怪,尽管嚣家在东越居住五百多年,但细计较下来,嚣家还真没有在本地找过女婿。可能因为嚣家从河洛迁来,女子本身也长得高大挺拔,东越本地男子过于文弱秀气,不是她们的菜,所以她们外出寻夫,多是北上。一开始她们北上的范围在淮泗,后来扩展到河洛、沽汶,再后来嚣陨雪到北海找了夫婿,她女儿嚣汝伽也在北海找了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大汉子,嚣三娘瞧着眼热,她也要那样式的。这次她假托是听了尚妈妈说北国风光广袤壮丽,想去见识见识,其实想干什么,她奶奶也是心知肚明,看过前番的朋友都知道,她奶奶嚣陨霜年轻时和愍敬山也有些风流恩怨,只不过人到老了,在子孙后代眼前展现的形象都是慈爱善良的。细想想,现在年轻人是啥样,以后他们也会老,逆推一下,现在的老人年轻时做过什么,就都明白了。只不过一时有一时的身份要维持着,就那么往前活罢了。

嚣三娘跨着纸鸢,如流星赶月一般,向着北方飞去,俯视身下,嚣家大院越来越远,渐渐隐没山林之中。山中无人,她可不必高飞,她故意拉低了纸鸢,贴着树梢飞行,偶尔有树枝打到脚尖,嚣三娘爆发出欢快的笑声。转瞬间,嚣三娘就飞出峤峒山脉,为免惊骇世俗,嚣三娘拉升了纸鸢的高度。随着高度的提升,氧气含量和气温开始下降,嚣三娘转换剑指手诀,纸鸢忽地升起两片,折成舱室,将嚣三娘包裹其中继续飞行。

这纸鸢虽快,却不能破空,因此每日飞行距离有限,不比旗门穿行,瞬息便至。行了一时,嚣三娘觉得手诀掐的有些发麻,要落下纸鸢,稍作休息,再计较行程。

她远远看去,平地之上有一山峦,云雾遮蔽。此处正好落脚,不至于被人看到。她一转手腕,换了手诀,指向巅峰一处平地,纸鸢顿时如流星坠地,落往此处。

嚣三娘收好纸鸢,环视四围。只见此地山巅约有四五亩许,地势平坦,好像经人修整过,铺垫黄沙,开辟道路,道路两旁种植松柏,正北方向是道路的终点,为一灰瓦小祠,上有匾额:奉山神祠。

哦,早就听说,汶水之北有山曰奉,奉山虽小,为百岳首脑,历代帝王登基,皆来奉山拜祭。即来此圣地,当入祠礼拜一番,才是道理。嚣三娘想到这里,便款步往奉山神祠走去。

哎?这奉山祠是天下名祠,应当行人遮道,挨山塞海的景象才对,怎么会如此寂静?刚才下落的时候,也未见有一个人影?这是为何?

且不论这些,我又不在此处逗留,前去拜完奉山山神,我就往北海去了。

这山顶不大,嚣三娘思想间,就到了神祠门口,院子里的香炉中焚烧着降神真香,时不时随风飘出。那气味黯醇略带柚花清香(以降真本香过烈,须用柚花蒸熏方用),着实雍容大气,非一般庙宇焚烧草香那般熏呛。

嚣三娘轻提罗裙,提步上阶,进入奉山神祠。

这山顶局限,不比平地所建宫观,那般宽敞雄伟,却是云房琪殿也都必备,只是尺寸小巧些,正殿只得三间悬山正脊的格式,两边陪祀的偏殿只得卷棚顶子三间的格式。不大的院子中间又摆放着一个大铜香炉,让空间显得更加局促了。

嚣三娘绕过香炉,进殿瞻仰奉山神像。她随手从供案之上拈了三支清香,往油灯上点燃,暗暗祷祝,此番往北海寻夫顺利,好让自己早日为嚣家诞下后代。拜完之后,嚣三娘把香插进香炉,忽地滚烫的香灰落在手上,“啊呀”,她惊叫一声,往回缩手,那香拿捏不住,落在桌幔之上。

嚣三娘正待附身去捡,神像后面,突然有人喊:“什么人!敢擅闯神祠!?刺客!?来人呐,有刺客——”

嚣三娘吓了一跳,来不及捡香,扭头就往门外跑。

那一声刺客惊动了祠中的火工道士,纷纷拿着家伙冲进院子。有两个聪明的,举着拷鬼棒,先把门口堵上了。嚣三娘见逃不出去,也顾不上会不会泄露行迹了,甩出一把离垢花,砰砰砰,离垢花接连爆开,整个院子瞬间飘起了纸屑雨。嚣三娘趁众人慌乱之际,拿出纸鸢,迅速结印,一道白光带着嚣三娘就飞出了奉山祠。

因为嚣三娘刚刚行过法,这次再使用纸鸢之术就不能持久,嚣三娘只求脱身,所以并没有高飞,顺着山势,一路向下,看到一处密林,便收了遁法,降落林间。

嚣三娘这边倒是走脱了。

她身后可热闹了。

离垢花落定之后,道士们惊魂未定,忽地第一个喊嚣三娘的那个小道士又叫起来:“哎呀,了不得了,大殿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原来是嚣三娘掉在桌幔上的降真香,油性最大,好燃阴火,落在桌幔上并不熄灭,那离垢花爆开之后,飘进大殿,一下被香火点燃,顺着桌幔就烧起火苗来。

这可了得!道士们赶快忙活着提水灭火,可这里是奉山之巅,哪来那么些水?平常用水都是信士从山腰的水池一担担挑上,拢共存着两缸清水,此时如何顶用。不一时,那奉山神殿就化为一堆瓦砾灰堆。

在道士们眼里,嚣三娘来的怪异,这火烧的离奇,同时又怕担上责任,便开始将此事描绘得光怪陆离的。

原来昔日的翌王经过十几年苦心经营,终于羽翼丰满,不但具备了与皇上抗衡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朝中大臣、将领也多有投靠于他的。这事皇上也发觉了翌王的不臣之心,想要通过削藩,打掉这颗毒瘤。翌王在皇帝身边的眼线将消息传出,翌王提前动手,发动靖难行动,迅速夺取了皇位,改元太平建功。唯一可惜的是,翌王攻破都城之时,宫中突然燃起大火,重熙帝下落不明,只在寝宫之内找到一具身着龙袍的焦尸,叫翌王心中狐疑。

此事按下不提,为迅速安定天下,近日皇帝派了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加太子少保愍近白,到奉山神祠来拜祭百岳之首。当地的官员为了迎接愍近白,头着十来天就把山封了,让奉山祠的道士们抓紧时间修整,所以嚣三娘到来之时才看见山峦整齐、却四下无人的场景。

正因为封山这么长时间,应当不会有人前来拜祭。那小道士初见嚣三娘就以为是来刺杀愍近白的。毕竟愍近白身为重熙皇帝老臣,却暗中勾结翌王谋反,改元之后,愍近白又出面清除重熙旧臣,朝野上下,恨他的人多了去了,因此他走到哪里都严加防范。

当然,倘若嚣三娘真是刺客,当场抓住嚣三娘,带到愍近白眼前去邀功,必然是有大大好处的。倘若嚣三娘不是刺客,为了邀功,这帮丧良心的,当场打死嚣三娘,把她捏造成刺客,照样可以去邀功。可是叫嚣三娘跑了不说,还把奉山祠烧了,这下可不好弄了。

这不但是过几天愍近白来了,无处祭祀的事,而是作为百岳之首的奉山祠在这个当口烧毁了,定有前朝旧人拿着这个事大做文章,说当今得位不正,惹得天怒神怨,故而降下灾殃。这样一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责任肯定在这奉山祠的众道士了。不行,一定得弄个说法出来,把责任推出去。

那第一个发现嚣三娘的小道士说了:“哎呀,这人莫不是西殿供奉的青女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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