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起心动念是如何,云忱伤了人,便是造了业。
有业便有报。
贺时尘的心已经乱了,竟是忘了自己此刻拿起刀,即是介入了他人的因果。
沐渐丰看着僧人握住匕首,刀尖朝着心脏,眸中闪动起贪婪之色。
刺下去。
刺下去啊!
嗤的一声闷响,沐渐丰嗅到血气,惊喜抬眸,却是迎面狠狠挨了一脚。
贺时尘撞见一抹血色,心头一颤:“松手……”
云忱的手紧握着刀刃,鲜血淌下,几滴溅上僧人雪白的袍角。
云忱缓缓松开,却是死死盯着贺时尘:“你要救他。”
贺时尘垂下手来,用宽阔僧袖掩饰他手指的颤抖。
云忱:“说话!”
贺时尘:“要。”
云忱唇峰紧紧抿起,沉默几息,忽地露出一个脆弱的神色:“和尚,他命数已尽,夺我师兄丹药才苟活了千年,我早该杀他。”
沐渐丰声嘶力竭:“我没有!观尘大师,你别信他,他是魔修,他、他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云忱丝毫不理沐渐丰的嚎叫,眼里只有一个圣僧,定定地看着他:“贺时尘,我无半句假话,你要救他吗?”
贺时尘:“要。”
云忱攥紧他的手腕,似是绝望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贺时尘……若我说,我舍不得你,你也要救吗?”
贺时尘沉默,但云忱明白了他的答案。
忽地,云忱笑了,松开他:“好,好……你救他吧。”
贺时尘的手被云忱松开后,自半空垂落,连带着胸腔里头的心脏也坠了下去,痛到无法呼吸。
与其说是救沐渐丰。
不如说是他下了决心,要和魔尊做一个了解。
就在这问悯山上。
就在这佛寺前。
他身负佛骨,就该皈依于佛。
动了心又如何?
他还是会以千千万万的决心,毫不动摇地继续走这条修佛之路……
贺时尘若是回头去看,就会发现,殿内的佛陀变了。
不再悲悯,只剩淡漠。
贺时尘合掌,最后道了一声:“罪过。”
他绕过云忱,走到沐渐丰跟前,再无犹豫地将匕首刺入心脏。
贺时尘倒下的前一刻,看到求走他心头血的沐渐丰捂住心脏,痛苦地爆体而亡。
回头,风声呼啸,魔剑自云端破空而来。
我舍不得你。
你也要救?
贺时尘意识到了什么,却也来不及了。魔尊手指朝着天空一抬,眼神决绝地召来魔剑。
僧人瞳孔猛地收缩,失声喊道:“不!云忱!”
蔽日剑魔气大涨,如刚刚匕首刺入僧人心脏一般,以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角度,刺入了魔尊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