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的那位置大概率是膏肓穴了,其实这颗凸起已经说明病已经由表及里到深层了,唉,这些可都是信号啊!”
“包医生,我现在也知道那个位置是膏肓穴,可那时候不懂,尽管也知道病入膏肓这个成语,却并没有去研究过膏肓到底是在哪里的,再加上我父亲那颗瘤子不痛不痒的,以为真的是肉瘤罢了,便没有坚决要他去看医生的,所以都是我们的疏忽害的。”
“也不能这么说的,一般人谁又会去弄明白什么膏肓穴的位置,谁又会去往那个恶病的方向想的?再说即使去看了也不一定能够查到病灶的位置,说不定你爸爸的生命因为手术而更短了,因为病其实已经是进入严重的程度了,我们发现得了癌症的许多病人有三分之一是手术后反而加快了失去生命的时间,有三分之一的病人是知道后因为心理抑郁而吓死的,当然也有三分之一却什么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开心过日子反倒延长了生命。所以你爸爸若两年前查出手术的话或许还不一定能到今天的。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过于自责内疚了,接下去你应该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包医生,我知道,但现在看着我父亲那痛苦的样子,我怎么能够开心得起来,我更害怕失去我父亲的那个日子会到来!”
“唉,荣然,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只能是这样劝慰下你的。我作为医生,尽管生生死死的事情看得多了,似乎有时候给人的感觉有点无情,但其实内心对你们有多少的歉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病人向死神走去却一点都没有办法,有时也常常恨自己的无能!从医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也是在不停遭受这种心灵的拷问。挽救不了生命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有时候真的很痛苦的!”
“包医生,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也是关心我,我心里真的也很感激你的!你能来我家替我父亲看一下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真的很感谢你了!”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市一医院的大门口了。
“你不用开进医院里去了,荣然,让我在路口下车就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就直接早点回家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的。有事需要我的就像今天一样打个电话给我好了。”
孙荣然便将车停在了路口,让包高兴下了车。
“荣然,你回去吧,别太忧伤,我和你说的你也得听点的,日子还长着。哦,对了,差一点忘记和你说了,你回去最好给你阿爹弄个氧气瓶,去你们村里的卫生所买个吸氧罩,让你爸爸这几天能吸点氧好受点。”
孙荣然真没想到能碰到这样一位好医生,尽管天气很冷,但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暖意,他只能向包高兴一再感激地谢着。
孙荣然回到家里的时候,褚鸿云也刚从西隐山那边回来,他在孙荣然耳边悄声说道:“荣然,你阿爹的那个生椁已经连夜做好了,坟泥也全部堆好了,你那个顺发姨父这回可是出大力了,还到处去挖了牛筯草铺满了坟泥上,这样远看就看不出做的新坟,也能防止雨水冲掉坟泥的,这个活是干得不错了,这件大事情做好了,现在我们大家也就安心了!”
听着褚鸿云说着坟墓的情况,孙荣然只是机械地点着头表示知道了,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楚,可怜的父亲还在病床上喘着一口气,自己却让人在给他做坟墓了,而这个安心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这些活着的人能让父亲死后有一个地方放置的安心罢了,这是多么残忍而痛苦的事!
可孙荣然又能怎样?他只能这样一步步地为父亲准备着这些事情!没有给父亲治病的能耐,总得让父亲能有安葬的场所!
“舅舅,你来了,和我一起去下厂里好吗?”
“你还要去厂里干嘛?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今天市一医院的包主任来过我家了,他让我去给我阿爹弄瓶氧气过来吸吸氧。”
“对的啊,我们咋没想到这事情的,那我们现在就去。”
孙荣然便和褚鸿云先去村里买了个吸氧罩,再去厂里把氧气瓶给拉回了家里,让孙继刚吸上了氧。
这一晚孙继刚的小便似乎下来的比较多一点了,他的呼吸似乎也通畅了许多。褚鸿英在厢屋里把今天包高兴来家里给孙继刚打针抽积液的事跟四舅公,五舅公和孙荣然的几位表叔他们说了,“我们荣然也算是替他阿爹尽力请医生了,这里托人,那里找医生的,今天来的包医生可是市一医院的主任医生,是他让继刚今天感觉好一点了。”
杨维桢听了褚鸿英的话赞许地说道:“荣然对他阿爹这个病的上心我们大家也都看到的,没有做儿子的这样尽力为自己的爹在想办法医治了,想想看,能把大医院的主任医生像我们村里的赤脚医生一样请到家里给自己的阿爹看病真的是没有听说过了,也只有荣然这孩子请到了,所以继刚的病若是再不好也不能说是荣然这个儿子不给看了!”
五舅公杨维超也在一旁附和道:“四哥你在说这个话,我倒也想说的呢,我们荣然为了他阿爹的事也是扑心扑肝地在努力了,可惜继刚的命里如此只有这么一点寿,阎罗大王不长眼啊!荣然有这样的孝心,尽然还打动不了这阎罗大王,依然还是这样冷脸无情,非要把我们的外甥给抓去!怨也只怨我这外甥太聪明,太能干,让这阎罗大王看上了!”
对于舅公们的这种赞许,孙荣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是自己的荣光,他真的也不愿意用父亲的重病和生命的垂危来为自己争脸面,相反他更感觉是自己的无能,不能挽救父亲的生命而让舅公他们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和家里人。
“四舅公,五舅公,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阿爹的病始终还是越来越重了,我却无能为力,请了医生到家里也只能是让阿爹稍微舒服一点,但却治不了他的病!”
坐在厢屋门口的杨祖桥这时对孙荣然说道:“荣然,你也别那样想的了,你阿爹的病毕竟是那个病,你想想,比你阿爹钱多的人有,比你阿爹地位高做中央领导的也有,他们不缺钱,不缺看病的好医生,最后还不是也没治好而死了的,所以说来说去是我阿哥运气不好,偏偏去生了这个病。你现在只有把你奶奶,姆妈,老婆,儿子他们管好,才是让你阿爹能够放心而走的。”
杨祖茂也附和道:“对的,荣然,你奶奶以后要靠你养老送终的,你也对得起你阿爹了,不要再去多想别的了,让你阿爹能放心地走也是你最大的孝顺,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和我们这些表叔说,我们都会来的。”
所有的话似乎都是在围绕着孙继刚的身后事在说了,孙荣然心里真的很难受,但是现实就是这样,尽管父亲还在,却已经不再是所有人考虑的焦点了,他们似乎完全都准备好了父亲的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