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仁和二年
又是一年春来到,天下间风调雨顺,再未起硝烟战火......
岭南城
姜予乐一身官袍立于田埂之上,负手而笑,只是她的脸上再无从前的灵动欢乐,沉淀下来的是满满的稳重与风霜。
她望着下面弓着腰的百姓们在唱着山歌,插着秧苗,侧首与身边的同僚搭话说道:“陈大人,你瞧瞧,今年的春日来的多早,想来,必是丰年啊。”
“是啊,齐相与殿下在京都统领朝堂,减免赋税,重视农业,将万民当人看!老百姓们在交了税之后还剩大把的余粮,平日里,就连鱼肉都能时不时的吃上两顿了,谁敢说这不是好日子啊!”
又有一女官从后而来,插了句嘴,“何止啊,姜大人、陈大人,二位可听说了么,殿下准备广开互市,和北周、西唐、东海三国进行贸易,这样子,咱们就能见识到别国的东西了。”
“是是是,此事我也听说了,若真如此,那可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这是当然,也不瞧瞧是谁的主意,咱们的殿下和丞相,比别国的皇帝都要英明上几万倍不止!。”
听着耳边众人一言一句的讲述、称赞着洛昭然的功绩,姜予乐嘴角边的笑意一直未曾停过。
她是从殿下身边走出来的人,自然是与有荣焉。
姜予乐遥望京都,心中思念之情油然而生,殿下,半年未见,臣想您了。
......
扬州城
码头上,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们,他们手上都捧着面饼、鸡蛋、窝头,注视着正在一个劲儿的推辞的安微澜。
“真不用了各位,我只是回京去见一见故人,一个月便回来,实在用不着拿这么些东西!”
一乡民大声喊道:“安大人!您就收下吧,您吃不下,还可以帮我们带去京都送给齐相和殿下,若不是有您和他们二位在,咱们这扬州城,哪里会有今日这番好气象!”
“是啊,齐相捐了一族的资产和古籍用于建造学堂,我们大伙儿的孩子都承他大恩呢!”
“还有殿下,她手下的兼济堂救助了多少穷苦人士,只怕是数也数不过来,您就帮我们带去吧!”
闻言,安微澜笑了,经年累月的操劳和权衡,她的眉宇之间也逐渐被风霜所代替,鬓角之间已现白发。
她拱手,弯腰:“好吧,既是乡亲们一片心意,我代齐相和殿下,谢过诸位。”
一众百姓们纷纷低头回礼:“安大人客气!”
安微澜负手立于船头,迎着海风,遥望京都,昭然、邓兮,我来看你们了。
......
北周,帝都
今日,是北周内第十家兼济堂成立的日子,檀华和陆归晚二人买了好些吃食,来到了花满楼庆祝。
而沈九川已经早早在此等候着了,看着推门而入的二人,他扬了扬手中的信件,“再不来,本相可要自己拆了看了。”
“殿下的信吗!”
檀华大喜,就差一跃三尺高,吓得一旁的陆归晚连忙躲闪了一下,笑嗔道:“回回都激动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殿下有什么意思呢。”
檀华奔跑过去,一把就夺过了信件,把沈九川的手都弄疼了一下,他笑意盈盈的望着檀华,真心的赞同了陆归晚的话,“你还别说,有时候,我也这么觉着。”
陆归晚笑了笑,坐下后将买来的东西摆放在桌上,问沈九川道:“沈相,南晋那边都还好吗?”
“一切都好,洛昭然就是洛昭然啊,有她在,再加之齐子毓从旁协助,南晋想不好都难,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你不打算回去看看?”沈九川反问道。
陆归晚轻轻摇头,灌下了一杯酒水,烈的不禁闭上了双眼。
“殿下说,等她不在了,再让我回南晋主持兼济堂的大局,我过几日要去西唐国,那边还没有兼济堂呢。”
说着,陆归晚看向了檀华,说:“至于檀华,就留在此处,执掌北周的兼济堂吧,有你护她,我和殿下都放心。”
沈九川微微一笑,点头,“好。”
一旁的檀华还在看信,对于二人的谈话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走过来,将信递给陆归晚看,接着一脸喜悦的对沈九川说:“殿下在信里说,今年北周疫病频发,南晋从前也有过,她已经派了兼济堂的兄弟送来了大批的药材、衣物、粮食,估摸着这两日就到。”
“真的?那太好了,我明日早朝就将此事报给陛下,陛下一定很高兴,这可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
陆归晚端起酒盏,提议道:“趁此良辰美景,那我们,敬殿下一杯酒吧!”
檀华连连点头:“这是好主意。”
三人同举酒盏,立于明月窗前,遥望南晋京都的方向,“愿天下,太平盛世,安然祥和!愿殿下,身体康健,无病无忧!”
......
京都郊外,一方竹林茅舍
时至春日,洛昭然身上还披着毯子,屋里点着炭火,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她坐于书案前,落下了最后一字,总算是批阅完了这一个月以来所有的事务。
自顾城死后的一年来,齐子毓和洛昭然兄妹二人,在朝堂之上大刀阔斧的改革新政,休养生息,严苛律法,广开商贸,重文重武,开垦田地,建立学堂,启蒙思想,肃清奸佞,推行平权,南晋国上下一片盛世祥和之象。
但,洛昭然也已经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她将手边的案牍文书理好,起来走动了两步,发现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便又坐了回去,她从书案底下抽出了十几张信纸。
没办法,需要给个交代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哥哥、仲阳、微澜、予乐、檀华、归晚、沈九川、云亦,她得告诉他们,自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