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带人将韩宅的部曲杀了一通,算准时间在天亮前撤出。韩业兄弟忙着安抚家小,收拾残局,纵使想要追人,也有心无力。
一行人顺利出城,换了身衣服,直奔益州。路过县衙时,只见后院浓烟滚滚,街上锣鼓喧天,百姓们从睡梦中惊醒,纷纷赶来救火。
乌夫人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是哪个杀千刀的放火?”
她的首饰钱财都没了,没了傍身的东西,将来日子还怎么过?
街上闹哄哄的,有忙着救火的,有孩童的哭闹,还有不少距离火势区域较近的百姓把家中的粮食和贵重物品摆上推车,送至安全的地方。
李隐望着眼火光冲天的县衙,眸光闪了闪,大概能猜出乌启华这么做的原因,只可惜他想要毁去的东西早已落在主上手里了。
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一行人消失在夜幕中。
荣州的乱象才刚刚开始。
“娘子,不好了,咱们府邸被人砸了。”小童惊慌失措的跑进来,昨日吓得一整夜没睡,
好不容易挨到前院平息下来,出去一打听,便听到这噩耗,赶紧来汇报。
“怎么回事,你仔细说。”韩薇身子一晃,扶住书案,死死咬住嘴唇,才勉强维持住镇定。
“奴不敢多打听,只知昨夜来了一伙贼人,将家里的东西都打砸了。说是主家害了他们的亲人,来寻仇。”
韩薇听了咬牙切齿:“家里养的部曲都是死的?”
“来的贼子很是厉害,奴听说二郎君伤得不轻。”小童低下头,忧心道:“外面谣言说过咱们韩家掳掠百姓私自采盐,这件事已经惊动监察御史。”
奴的父亲阿娘要是被带去问话……。
小童心里害怕极了,生怕自个儿父母成了替罪羊,抱住韩薇的腿,哭道:“娘子,咱们去求赵王殿下吧,奴见那些兵凶得很,以往就听人说兵匪一家,为了好处,没罪的都能被刮下三层皮。
郎主在朝为官,总会有几个政敌,见咱们家遭了难,落井下石的可远比雪中送炭的要多。”
韩薇捏紧玉佩,怔然了良久,看向小童,说道:“你说得对,眼下只有赵王能帮咱们,可府里被兵看守,要怎么出去?”
小童面上一喜,抹了眼泪道:“奴有法子,就是得委屈娘子。”
主仆二人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带了些珍珠饰物,从后院的狗洞爬出去,再转道去韩府名下的铺子雇了辆车,也往益州去了。
李瑞近日很是心烦,眼下已是12月,如今就算紧赶慢赶也赶不及在年节前回京。但要留在益州过年更是万万不行。
他跟蜀王提过好几次,都被敷衍,可恨他没带多少人,不然哪里容得对方放肆。
正在心急如焚之时,蜀王派人来说,已经备好启程的事宜,问李瑞准备何时启程?好预备饯行宴。
“皇叔真这么说?”李瑞大喜。
“是,主家原本想王爷您难得来一次,想留您领略一番蜀地的年味。后来得知您家中的事,就不好再留。”
管事说的情真意切,心里着实捏了一把汗。长孙靖亲临调兵,蜀王原以为皇帝要对他动手,就扣着李瑞,想着若真到那地步,就拿李瑞当人质。后来查清才知是奔着韩家去的,既然是虚惊一场,就没什么理由再留李瑞。
两日后是出行的吉时,蜀王亲自把赵王送至城外,而一路风尘的韩薇恰好在此时赶到。
见到心爱的男子,压在心中的委屈和担忧一下子爆发,顾不得男女有别,直接扑上来道:“王爷,请王爷帮帮薇儿。”
李瑞懵了一瞬,只是目光在暼见女子腰间的玉佩时,瞳孔猛地一缩。
送赵王出来的蜀王见状,竖起拇指笑道:“难怪大侄子对本王府上的姬妾皆不动心,原是心有所属。不过这小娘子,看着好似有些眼熟。”
大管事低语几句,蜀王先是恍然大悟,复又奇怪,这小子平日都在王府一步未出,怎么会跟韩家的人搅和上?
李瑞平复了心绪,往后退了退,和颜悦色的向韩薇道谢:“这块玉佩乃是本王心爱之物,不慎遗失良久,原来被小娘子捡去,多谢归还。还不知,你是哪家的,本王也好亲自上门道谢?”
韩薇愣愣的看着他,轻声问道:“你不知我是谁?”
李瑞思索良久,还是没想起这号人。他交好的都是京城贵女,这女子虽然容貌清丽,只是教养实在不敢恭维。且他平日从不去青楼楚馆,也不可能是什么红颜知己。
笑着敷衍道:“莫不是曾有过一面之缘?”
韩薇心中一沉,仔细打量眼前的赵王,他看自己的目光是陌生的,就算不愿在外说出他与父亲的协议,可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他是真不认得自己。
韩薇的脸霎时惨白,全身冰凉透顶,如果这个才是赵王,那住在韩府的人又是谁?
她解下玉佩,颤着手归还,仍不死心的问了句:“王爷这些日子可曾外出过?”
“并未。”李瑞笑了笑,然而眼中没有半分笑意:“本王此次来益州乃是鱼龙白服,正想问问小娘子是如何知晓的。”
一递一取之间,两人的手有瞬间接触,韩薇留意到这人只有在指腹上有茧,这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而上次那人虎口亦有茧。
果然不是一人。
韩薇几乎要晕过去,狠狠一咬舌尖,在口腔中尝到浓重的铁锈味才坚持没有昏厥。
交还玉佩,她行了个礼,苦笑道:“这是一场误会,有人拿着此玉冒充王爷,若不信,王爷可去荣州一查便知。”
韩薇说完此话,头也不回的跳上马车,催促车夫赶紧离开,她是一刻钟都不想待在这里。
“还真是韩家女?”蜀王笑看马车缓缓驶离,道:“长孙靖不是去荣州追捕前朝余孽了?莫不是那余孽凶悍,把韩家人都屠尽了?”
离开益州的李瑞死死地捏着玉佩,来益州前,他的确派人去韩府,只是那人迟迟未归,便以为是韩文律拒绝拉拢,将人灭口了。
可听韩薇所言,竟然有人冒充自己?会是“血煞楼”的人吗?
一时间,李瑞思绪如潮,想要调转马头去荣州把事情调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