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元鹤看着言希脖子上，又是血迹，又是红痕，一阵后悔。他到底做了什么糊涂事，竟然伤害到馨儿留给他最后的礼物。看着言希这张乖巧的脸蛋，史元鹤高兴得快飘到天上去。这是他的孩子啊，他和馨儿的孩子。
手指颤抖的为言希重新穿上衣服，史元鹤蹲下，与她平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伤害你。”
言希低着头，仿若没听见一般。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父女相认的场面，在她心中，父王的人选，只有顾薄渊一个。
“你不是我父皇。”言希抬起头。
史元鹤的笑容一僵，颓然的摇摇头。孩子不肯认他，也对，他伤害了她那么多。哪有人做父亲，做得这么混账。
只要馨儿心中有他的位置，他就很满足了。他们分隔了九年，他时时刻刻都想着她。也许，是时候见面了。也不知道到了阴曹地府，馨儿知道他对女儿做的事情后，会不会原谅他。
想到这里，史元鹤心里非常内疚。眼眸一抬，朝史明非招招手，道：“明非，你过来。”
史元鹤眼中的杀气，渐渐退去。顾薄渊这才安心，真相说了出来，能保言希一命，已经足够。
史明非匪夷所思的盯着言希，这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他竟然还产生过那种念头。
“父皇。”慢慢走过去，史明非的目光还停留在言希身上。
光看他的目光，史元鹤已经猜出几分。大力一拍他肩膀，“父皇有些话，想对你说。”
史明非疑惑的看他，突然想到他上次装死还没交代的事。
“我现在说的正是关于玉玺和虎符。”史元鹤一点头，看着比他还高的儿子。现在不说，他怕以后都不能再交代了。
史元鹤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大堆。言希竖起耳朵细听，也听了个大概。眼睛忽的睁大，望向史元鹤。情绪杂多，连言希也分不清。
就在这时，顾薄渊慢步走过来，“北卫先皇是否该履行承诺了？生死决战，必有一死！”
顾薄渊一说完，雷电般的速度袭向史元鹤。史元鹤能够反抗，但他却保持了沉默。联系起他对史明非的交代，这个男人竟然一心求死。
在气浪的攻击之下，史元鹤被推进悬崖。言希颤颤伸出一只手去抓，却只够到史元鹤的衣角，眼睁睁看着所谓的父亲，掉落进悬崖。
手里抓着一块撕烂的墨色衣角，顺着悬崖望下去，言希又一次见到那种眼神。
窦月临死前的眼神。
史明非拍了拍言希的肩头。“父皇想去，便让他去吧。”
这个男人，一生为窦月而活。
落日渐渐西归，所有人都断断续续回到皇宫。言希在悬崖上吹了冷风，有些轻微的风寒，在顾薄渊的威逼之下，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药，便钻进暖暖的被窝。
顾薄渊正在洗澡，哗啦的水声，不断传进言希的耳朵里。
用棉被紧紧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只小脑袋，言希道：“顾博渊，你的伤势重吗？”
里面的人听见言希发问。道：“并不是很重。”顾薄渊手指抚向后背，那里赫然印着一块紫红色的掌印。皮外伤不要紧，内伤只得慢慢调养。
言希哪里会信他的话，钻出被窝，刚跨进屏风后。顾薄渊的后背展露在她面前，“顾博渊……”
手指颤抖的抚摸上那掌印，言希陷入深深的自责。若不是她一直不肯说出真相，史元鹤也不会拿她威胁父王。
顾薄渊揉揉言希的发丝，“你所想的，我明白。”
史元鹤一次次想要他们的命。从来没有履行过父亲的责任。以言希的个性，就算知道那人是亲生父亲，也不会亲口相认。假如那时候顾薄渊不说，言希定会保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死。
顾薄渊全身赤裸的从浴池中站起，水珠飞溅，热气缭绕。扯过屏风上挂着的衣衫，随意套上，抱着言希去睡觉。
这一觉，可能因为伤寒的原因，言希睡得很沉。梦中，史元鹤临死前那一眼，总是浮现在她脑中，和窦月的眼神重合，惊人的相似。
太阳渐渐爬上天空，一缕缕阳光照射进寝宫，灿烂得令人想抓住。实际上言希也这样做了，伸出手，暖洋洋的阳光照在她手心，给人温暖。但……阳光是抓不住，握不紧的。
顾薄渊已经不在床榻上，估计因为昨日的事情，他有些事情得处理。一大早的，就没了人影。
言希刚下床，穿上鞋子。窗户口快速窜进一个身影，金黄色的衣袍，正如同阳光的颜色。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是那名小太监。
这两个人有门不走，反倒爬窗进来，想干什么？言希疑惑的盯着两人。
“联该称你一声‘小郡主’。还是‘皇妹’？”史明非慢步走过来，坐到床榻之上。有神的双眼，盯着正在穿衣的言希。
血缘关系摆在这里，言希想否认也不成。但比起做北卫国公主，言希更喜欢小郡主的头衔。
“你有何事找我？”避开史明非的问题，言希直奔主题。
尽管言希没有回答，但已经给出了答案。言希选择的是‘小郡主’。史明非了然于心的点点头。
“昨日父皇所说的话，你应该听见了吧？”
史元鹤交代史明非的一大堆话？言希挑眉看他。“听见了前面一大半。
”后面的一部分，史元鹤像是故意避开她，声音特别小，言希只能听清几个音调。
史明非意味深明的揉了揉言希的额头，“你想看看窦月所住过的宫殿吗”
听上去很具有吸引力，言希整理好衣襟，微微一点头。“走吧。”
没等言希跨出步子，史明非掳起孩子，抱在怀里，从窗户跳了出去。
言希奇怪的看着他。“干嘛跳窗户？”
莫非有不可告人的动机？
看着言希一脸沉思的脸，史明非笑了笑，“”联来时，没人看见，若正大光明从大门走出去，宫女太监会怎么想？”
这么一想，似乎有些说得通。但为什么你一开始就爬窗，言希动了动身子，“我不去了。”
自从来到北卫，言希就没过几天悠闲日子。不能怪她疑神疑鬼，实在是史明非的行为，太令人捉摸不透。
“已经出来了，哪有你不去的道理？”顾薄渊快速移动，不顾言希的反悔，一路上竟然没有遇见半个宫女太监。
馨儿寝宫靠近于皇帝的寝宫，是当年史元鹤特意为窦月所建造。每一处的布局，全是出于史元鹤的手，精心的布置和华丽的装饰，使得馨儿寝宫的奢华程度，不低皇太后所住的寝宫。这个男人给窦月的东西。想令人不嫉妒都难。
史明非停在一处荒废已久的宫殿前，虽然匾额布满灰尘，但依稀能看出纯金打造的‘慕容宫’三字。
言希疑惑的望着这处宫殿，跟她想象中，大有不同。
“自从窦月消失，父皇就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去。所有没有宫女太监打扫，这里自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史明非推开沉甸甸的宫门，灰尘顿时飞扬。在阳光的照射下，尤其显眼，犹如在跳舞一般飘飘洒洒。
这又算什么？史元鹤在密室中，装满窦月的日常物品，而宫殿却没人打扫。
言希的小脸纠结在一起。
史明非双手不断拍拂灰尘，九年没打扫，这灰尘能够呛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