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呼让蒋慎言如坐针毡,连忙摆手。“大人可直呼不才名讳。”
文承望了然浅笑。“那便还是称天师吧。”他顿了顿,回答,“在下确实已知事情原委。实话说来,在下感到十分震惊。坦白此事,对陛下分明毫无益处。但事后仔细想想,其中必然是有天师的推波相助吧?”
“啊。”蒋慎言没想到会被对方猜透,登时有些赧然。
“那,大人并不委屈吗?”
“委屈,当然会有委屈。”文承望苦涩道,“可家国天下,皇权固本,自有轻重取舍。作为臣子,当以社稷为重。委屈,也是关上门自己人之间排解的事了。”
长者几句话道尽人臣无奈,让蒋慎言恍然悟道,原来此事没有真正的是非对错,有的只是每人心中各样东西不同的轻重。
有的人秤盘上最重的砝码是钱,有的人最重的砝码是情。她父亲蒋岳最重的砝码当是仁义,为此可抛头颅洒热血,一往无前。而身为臣子,文承望最重的砝码,便是恪守本分,一心为国。他们各人各色,却又没什么不同。
女郎吐了口气,好像胸中有什么郁结悄悄松懈了些。
“天师与令尊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见她为旁人的事牵动喜怒哀乐,文承望流露出了长辈的笑意,点了点头。
提到父亲,蒋慎言的脸色淡了下来。“正好,不才姑且有一事想要询问大人意思。”接着,她将池宾的事向文承望解释确认了一遍。
文承望颔首。“确有此事,”意外的,他的表情没有一丝错愕,好像早已料到,“其实,早在太仆寺任职之时,在下就与那人打过一回交道。”
蒋慎言一惊。“文方伯见过池宾?”
“一面之缘,那时他还别着府军前卫的牌子,随倪力进出。只是一面而已,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变化惊人,别说是死了,就是活着从在下眼前经过,在下也难以认出他来。世事弄人。”
“大人可知他进宫前,池家究竟发生何事?”
文承望摇了摇头。“听闻是江湖纷争,”他苦笑一声,“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界限分明的事,江湖、朝堂,谁又能说得清楚。”
说罢,文承望恍然,有些窘然地笑笑。“是在下说得多了。”他话题一折,“对了,还有一事或许天师会想知道。”
“何事?”
“陛下曾叮嘱在下关照鸨娘青女的案子,如今大抵有判。”
蒋慎言心弦倏地一紧。“判几何?”
“按说自投该从轻,可偏涉及谋反,是十罪之首。”文承望的停顿让女郎担惊受怕到心都要跳出来了,“不过念她检举有功,十之八九会判打回教坊司,四年不得收赎。”
“啊,”女郎一惊,重回奴籍,何其之重,“可还有余地?”
“能保住性命不判流徒已是万幸。”见蒋慎言面色惨淡,文承望左右看看,小声递了句补充,“不过,天师该知道,新帝继位,时常会‘大赦天下’以彰皇恩。”
“那?”女郎眼眸倏地一亮。
文承望不再说了,浅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视线被某处吸引,说:“看来天师还有客人,在下就不多叨扰了。”说罢,点了点头,与蒋慎言告别,又抱着文书回到了纯一斋前静候。
蒋慎言回头,不远处,何歧行正朝她快步而来。不知为何,男人的表情看起来不甚愉悦。
“何叔。”蒋慎言主动招呼他,迫不及待想分享好消息给他,“你来的正好,关于青女姐姐,我有喜讯要说。”
男人烦闷地挠挠头,答说:“那个啊,我知道了。”
女郎觉得奇怪,怎么这人的反应一点儿也不高兴?好像被谁踩了尾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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