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你外地来的吧，特意来参加葬礼吗？”出租车司机是个健谈的人，普通话带着当地方言的口音。“这么热的天……幸好现在冷柜什么的都有，要是早些年，夏天尸体可不好保存。当初我家办丧事的时候啊，还到处借电扇，买冰块什么的……”
对于对方这些话，殷岚都只是沉默地保持微笑。
过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意识到他并不想交谈，司机这才有些悻悻然地闭上嘴，转而打开电台广播。
槐舟市的高铁站距离殡仪馆不算远，只过了十几分钟，出租车就按照路标转上了一条林荫茂密的盘山公路。不知是受气氛影响，还是山上温度确实要低些，殷岚感到热气渐渐远离，半袖没覆盖到的手臂上甚至冒出了小小的鸡皮疙瘩。
司机也嘟哝着关掉了空调，改为打开车窗，结果车窗外的风吹进来反而更冷了。
“这天色，莫非要下雨，怎么暗得这么快？”
一张烧了半边的纸钱从车窗外飘过，司机觉得晦气地重新关上车窗，把车子停在殡仪馆门口道：“到了，里面不让进，客人你自己再往里走一段啊！直走，别走错了。”
殷岚道谢，结清了车资，看着林荫道上其他往正前方走的人，心想跟着这些人走总不会错，司机的叮嘱实在有些多余。
也不知道是他祖父人缘好，还是同时有其他人家办丧事。进入殡仪馆的范围后，殷岚反而觉得里面比外面热闹得多。他有轻微的社恐，所以下意识地走得离其他宾客远一些。
其他宾客大约都是熟人，很快便彼此招呼起来。
“……夏天还是不如冬天好，每年正月前后的席才多呢。”
“可不是吗？我这个月只吃到两次席，而且因为其中一家死的还是个小孩，都没大办。”
“今天的席面应该会很丰盛吧？魏老头还是有些身家的。”
“是啊是啊。对了，你们听说了吗？这次魏老头那个离家出走的次子似乎会回来。”
“他家次子死得不是比他还早吗？回来的是应该是他儿子的孩子吧？”
“哎呀，是谁都无所谓了，只要是像魏老头的人……”
觉得入耳的这些对话透着种莫名的诡异，殷岚垂下眼，加快脚步越过其他宾客，走向哀乐传来的方向。前方一个告别厅门口摆了不少花圈，但进出的人却不多，只有十来个穿深色衣服的男男女女。
刚走近，殷岚就听到其中一个中年女性叹息着问：“敬陵家的孩子还没到吗？她是叫什么名字，小岚还是小兰来着？唉，爸把那房子留给一个姑娘家是不是有点太勉强了……”
“请问，这里是魏天予老人的告别厅吗？”感觉这边的亲戚似乎对自己有什么误会，殷岚干笑着上前打招呼。“您好，我是魏敬陵的儿子殷岚。”
告别厅门口安静了一瞬，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惊讶声，都说着同一句话。
“唉？怎么是个男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