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给我说过啊。”殷岚苦笑，反客为主问：“老人家，您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大半夜来我……祖父的灵堂呢？”他没真正跟魏天予相处过，无法亲昵地称呼“爷爷”。
老人看向盖着白布的灵床道：“我们有点交情，按照安排今晚是我帮忙守灵。”
“是为了防范外面那些东西吗？”殷岚脱口而出后，又不太确定地补充：“那个，您应该也看得到外面那些东西吧？您让我拿过来的黑绳是不是专门为它们准备的……”
说着说着，他声音渐渐在老人的注视下消失了。
老人原本犀利的目光此时柔和了一些，带着点慈爱，就像在看邻家缠着自己讲故事的小孩一样。他对殷岚说：“你好像对这些生活在黑暗里的东西有兴趣？这倒是和你父亲不同，他从小最怕鬼，也不喜欢听怪力乱神的故事。偶尔看电影，看到一点点恐怖的镜头就吓得不敢上厕所，半夜把哥哥姐姐叫起来陪他，没少因为这个挨揍。”
殷岚瞪大眼。
没有人给他说过父亲小时候的事，他都不知道原来在自己眼中很可靠的父亲也有这样的黑历史。不过回忆一下，好像小时候父亲的确很少会跟他说吓人的故事，像什么虎姑婆吃手指之类的民间传说，他都是后来长大了才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
“本来你父亲这样的性格也没什么，知道敬鬼神而远之是好事。但他偏偏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因为太害怕就完全否认异常的存在，以至于有些征兆出现的时候都被忽略了……”老人说着，叹了口气。“你三姑又是另外一种让人不省心，明明没什么天赋，偏偏对那些东西特别好奇，高中时还闹着要辍学去做坤道，后来因为学历不够被人家道观婉拒了。”
坤道就是女道士。
殷岚想起下午见到三姑的时候对方一副大企业精英高管的形象，和老人口中闹着要当道士的中二少女完全对不上号。他不由得笑了，感觉之前笼罩在自己心里的恐惧阴云都因为听老人徐徐讲起长辈们过往的丑事而散去，整个人放松了很多。
“对了，就是这个样子。”老人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些东西虽然可怕，但毕竟没在这世间横行无忌不是？人有人的规矩，妖魔鬼怪也有它们的规矩，彼此都要守好界限，轻易不要越过去。对它们，不需要过度害怕，但也不要傲慢的觉得可以差使它们……我们和它们只是刚好都活在这世间的不同种群罢了。”
这些话让殷岚感觉有点耳熟，就像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过。但他没来得及细想，老人忽然伸手摘掉了他的眼镜，把眼镜戴到自己脸上。
“没有度数啊？你戴这个做什么，赶时髦吗？”
殷岚顿时紧张起来。他平光眼镜带了很多年了，这东西对他来说就像隔绝他和那些诡异事物的屏障，虽然没有实际作用，但至少是心里安慰。骤然被人拿走，他就觉得自己像在裸奔一样。
大概是看出殷岚的局促，老人把眼镜还给了他：“原来是给自己的心理暗示，这办法也不错。不过，你以后可能没法像之前那样轻易避开那些东西，实在避不过的时候要记住，它们中的一些家伙虽然可以沟通，但是满嘴谎言，永远要保持戒心。”
这些话是明显的提点了。
此时殷岚已经对老人的身份有所猜测，但他正准备确认的时候，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的灵堂大门忽然传来急促的敲打声。诸华喘着气在外面喊：“……你在不在里面？那些家伙现在暂时离开了，快开门让我进去躲一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