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晚些时候,薛容带着宴云廷去了一趟学子楼。
晏云礼乐善好施,沈文安博学多识,倒是没让上次的起火事件对学子楼的人气有什么影响。
他们两个到的时候,沈文安正与几个上门讨教的举子讨论学问。
书生甲道:
“沈兄,吾有一事不明。
大周将子民分为士农工商,商人社会地位低微,但你看如今世道,商人却掌控着钱粮布银,牵扯到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
一旦天下无商,别说城镇百姓的生活得不到保障,就说皇权贵族,也未必稳固。
朝廷为何不能提高一下商人的地位,让经商者更有意愿参与到民生社稷之中呢?”
沈文安那张略显阴郁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朝他拱拱手道:
“一看这位仁兄就是家中有经商者。
不瞒各位,沈某家中也经营着焰火作坊。”
提问的书生面色一惊,不自觉就与他拉近了距离。
“重农轻商,也不是本朝开辟的先例,这种观念自古有之,而且根深蒂固。
究其原因,一来商人经营的东西,都是农人工匠辛勤劳作得来的,经商人转手倒卖,从中获利繁多。
这种行为会被劳动者认为投机取巧,不劳而获。
二来,商人所行之事,不自己生产物资,而民以食为天,朝廷希望更多的人参与生产,是以不推行商道。
且商道奇险,不乏赔上身家性命之徒,在朝廷看来,也是一个极为不稳的因素,就更不可能推行商道了。
不过,本朝对商人也还算宽仁,虽不鼓励,但也不限制,商人子弟依旧可以读书科举,改变家族地位,这点便是商人之幸。”
书生听着很有道理,点着头施礼:
“受教!”
另一位书生乙道:
“沈兄,我前日里看了一篇策论,觉得十分有趣。
说有一派主张君子当博爱众生,对所有百姓抱有同情之心,另一派则主张人该务实为要,一切要以实际达成的效果为标准,不能烂好心。
你怎么看?”
沈文安低头想了一下,回道:
“所谓文无第一,不同的观点可能是基于不同的立场来看,并非非要分出个你对我错来。
主张博爱的那一派,或许是站在皇权贵族的立场来看,作为社稷的主导者,他必须要兼顾所有子民。
同情弱者,善用强者,让天下百姓不管资质秉性如何,都能安身立命。
而主张务实之人,可能就如同你我这般需要通过自身奋斗才能改变命运的人,若能力不济还要去烂好心,岂不误己误人?”
书生乙眼前一亮:
“原来可以这般解!”
又有书生丙道:
“春闱在即,沈兄觉得这次朝廷要考的策论题目会是关于什么方面的?”
科举除了考校学问,还会考策论,就是提出一些治理朝廷的实际问题让考生思考对策并阐述理由。
没有固定答案,可也是朝廷选拔官员最主要的参考。
书生如此问,便是要让沈文安押题了。
沈文安闻言轻笑了一下:
“往届策论题目,都是关乎社稷民生的实际问题,本次当也不例外。
这位兄台不妨想想如今大周最亟待解决的事情是什么,或者是令当今圣上最头疼的是什么?
至于具体问题,沈某一介偏远地区赶考的举子,还真是不好说。”
几句话既点了题,又没有正面回答,让人觉得十分有理,但细想之下又不知所云!
“三哥,三嫂!你们怎么有空来我学子楼!”
看了没一会儿,晏云礼便亲自来迎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