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影并没有推断错。
战争是有成本的，大军开拔，人吃马嚼、兵器盾牌、民夫徭役都是钱，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小孩子都知道的词儿，任何民族任何国家倘没有必要，绝不会轻启战端，《孙子兵法》里都有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而在这一点上，游牧民族的所谓“必要”，门槛就比农耕民族要矮得多——
一来，他们是天生的骑手，早已在逐水草而居的迁徙中，熟惯于骑马射箭，但凡是个成年男子，几乎都是上马能战，即便是个女子，百步穿杨的也不在少数。
二来，再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场，论富饶程度都很难与鱼米之乡比肩，在“如果不是饿到要死了，谁会愿意去打劫呢？”的语境下，一旦发生天灾，游牧民族比农耕民族要容易饿肚子。
不想饿肚子就去抢。
打赢了，抢了中原的东西，部族中的男女老幼就都能活下来；打输了……那死了一定的人也算是削减人口压力了嘛，只要库存的粮食足够还活着的人吃，就可以混得一年算一年呀。
说来，去年对草原来说并不算荒年——如果物价水平没有什么变化，一只羊仍能换到一口铁锅的话。
偏偏中原统一了，商人走私的渠道变小了，他们缴纳的贸易税要摊在游牧民族头上了，两头羊甚至三头羊才能换到他们想要的铁锅，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打啊！
打赢了好谈判！中原嫁个公主过来！嫁妆单子由草原来拟！
打输了……打输了草原嫁个公主过去，虽然没办法索要嫁妆，要聘礼也不太合适，但大家都是姻亲之国了谈一谈边境贸易不合理吗？
草原的备战是从去岁冬天就开始的。
徐影的消息是皇家产业里去往北戎的商人带回来的——在苏婉昭的管理下，商人们绝没有虚报利润的空间，当徐影看到了和前朝同时期相比暴涨了三五倍利润的账本，她就也跟着做起了一些准备。
即，该裁军的也不裁了；
武库里的武器也都该整修的整修，该补充的补充；
核查朝廷各大粮库中的粮食有多少可以调用；
用正常换防的节奏，将长城上的守军换成了最精锐的部队；
还默许甚至暗搓搓地鼓励楚英拉着开国将军们在沙盘上排演战阵，跑马狩猎，别把马上功夫丢了。
徐影的执政向来是润物细无声的，她的这些动作都不大，便也不会因此让老百姓们产生什么“天下初定还特么要打仗”的慌张，但当北边的战报真的送的到了京城来，徐影直接把“与北戎开战的可行性分析”送到了楚英面前时……
算了，楚英不会惊讶的。
那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打仗之前徐影把这些该准备的都给他准备好，然后他就负责干架了，这种顶尖的后勤水平在楚英看来……也就一般吧。
主要是，自天下承平后，手还挺痒的。
狩猎哪有统兵好玩啊！
但摆点儿谱还是要的：“梓潼给朕这个，是要朕御驾亲征？”
“陛下爱去不去。”徐影回道。
其实徐影是很想说“我爹我哥哥我弟弟其实也手很痒”，但……算了。
嘴皮上占这种便宜，白白招惹楚英猜忌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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