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辛看着面前喝醉了的女人，眼睛眨得很慢，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身体和情绪不受他自己控制，眼睛眨得这么慢的不是他。
梦里的他走近女人，来找女人的欢喜一时降了下去，但因着没见过女人是这副模样，小人还是贴近了人。
距离还是保持着平日相处的距离，“母妃，今日夫子夸我了。”
任青禾醉眯睁开眼，看着面前靠坐得很近的顾客辛，伸手摸上小孩的脸，没一分和杨兴相像的脸，多好，连长相都是学了她，如果是像杨兴，不知道齐昭又会对她和小孩做些什么。
“小辛，”任青禾呢喃，片刻突然就小声哭了起来，“小辛，你怎么长得和阿兴半点都不相像，我把你生下来是为了什么？”醉酒的任青禾说的话没有什么逻辑性，只想着倾吐表达。
无欲无求也有悔恨之时，疑惑是对着顾客辛说的，问的却是自己。
任青禾深吸了一口气，脖子处的青筋漂亮突起，锁骨处绷地深陷，“如果失地没那么乱，如果我和阿兴早些成婚，是不是就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任青禾的情绪激动起来，动作幅度吓得小孩后退了些，“为什么当时我要同意杨兴的再等一段时间，为什么顾章成要出现，为什么任家想让我跟着顾章成，为什么要战乱，为什么？！”
泪砸到身前的衣襟上，任青禾哭的不能自已，窝在躺椅中抱着自己，即使是哭，也是压着声音，巾帼不让须眉、策马而奔的那个肆意的任青禾，终究还是留在了失地，和杨兴一起葬在了战乱中。
到后面，即使是哭，也没开怀哭过了。
顾客辛猛然惊醒，手一动抓紧了躺椅的扶手，缓了一下看向睡得安然的苏年，差点要掐上苏年了，悲伤的情绪连着心猛跳，好一会，抓到发白的手才靠上苏年，将小孩当成垫枕闭了眼。
酒醒后，任青禾又是恢复了平日里无欲无求，清冷又温婉的模样，和以前那个莽撞肆意的人不沾半点关系。
顾客辛没有和任青禾说他去过，说出来，也没人在意。
等苏年醒来的时候，躺椅上只有她一人了，她躺在中间，身前盖着一小毛毯，旁边的侍女看到她醒来，帮扶起苏年，温声问着，“小公子，睡醒了吗？”
“嗯， 姐姐，顾哥呢？”
“公子留了话，他去处理事情了，晚上回来带您上街。”
“好，我想去找哥哥。”
“那我带您过去。”
侍女带着苏年到了许期房门口，替苏年敲了门，侍女站到了一边。
许期开了门，牵着苏年进了门。
“睡醒了？”看着苏年脸上的两坨酥红，许期抿了抿唇，给苏年倒了半杯水，“看上去睡得不错。”
苏年坐在座位上接过杯子捧着，“哥哥你这语气，我会认为你这是在吃醋的。”
许期瞅了一眼苏年，拿着书坐到了苏年面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哎呀，我不是看顾哥一身疲惫，而且我原本的计划不是在那里睡觉的，我是要来找哥哥的，但顾哥绑架了我，我挣脱不开，我知道我有罪，不该和哥哥说了要过来又没过来，还睡得那么香，哥哥，等我长大些，我就能打得过顾哥了。”
“嗯，怎么不喝水？”
“刚才我醒来那个姐姐已经给我喝过了。”
许期闷着应了一声，顾客辛的学习天赋当真是极好的。
苏年吨吨吨喝下了半杯水，哎，就一杯水，她师兄也要吃醋，哎，以后秦哥可怎么办啊，时间专门要拿去哄人了？
许期拿过空水杯放到桌上，“今天爹找我谈话了，谈清了。”
苏年往座位后一靠，伸了个懒腰，“哇，真好真好，辛苦我们哥哥了。”
“不辛苦。”
“哥哥你这么沉闷，怎么讨秦哥欢喜？”迎上许期的目光，苏年缩了缩脖子，“哥哥你再这么看着我，以后你们要是闹矛盾了，我可是要站秦哥那边的。”
许期沉着脸硬是被苏年给气笑了，“你想如何，谁还拦得住你？”
“这话怎说？师兄，一直以来，我不是最听话的那个吗？”
许期目光沉沉，“苏年，这一次你再干出些荒唐事来，腿给你敲断。”
“哈哈，”苏年干笑两声，想起上辈子她从卓蔺到失地，将烂摊子丢给了秦冷许期他们，“不会不会，我肯定还是最听话的那个。”
“最好是的吧。”许期落座，低头看书。
“哥哥，这些书你不都掌握在脑了吗？”
“然后呢？”
“你别每日拿着书看，活跃些，秦哥现在还不喜欢读书，要是看到你整日拿着书，肯定都不想靠近你了。”
许期给了苏年一个眼神，继续看书。
苏年：？
“不是，师兄，你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一个不懂的人来教我？”苏年上辈子做的事又比他好到那里去，苏年敢一直教，他没敢一句听到心里去。
“行行行，”苏年手动给脸扇着风，“到时候师兄就知道了。”
“我看书是看给自己也是看给别人看的，我突飞猛进也得有些理由吧？”
苏年坐到许期旁边，跟着许期一起看，“说得不错，我和师兄一起看，书，是看给自己的！”
给自己打完气，苏年低头认真看书，只是许久许期都没翻动一页，苏年看向许期，注意到苏年的视线，许期笑得后靠捏了捏脸颊，笑得有点酸。
“师兄！”
“嗯。”许期低头翻了一页，后靠继续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好笑，像是话本里说的那样，被点了笑穴。
苏年忍着看完一页，见许期还在笑，“师兄，你不看了吗？”
许期给苏年翻了一页，“是要看下一页了？直接让我给你翻就好，不用问问题。”
“师兄不是说要看给自己？”
“嗯，这些已经是我自己的了，放心，年年，铭记于心。”
苏年往后一靠，“真行。”
两人瘫靠并排坐着，谁都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