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秦校长记得他还有那么一个姐姐就好,如果宇风没有记错,她好像叫方月珍,后来嫁给文徵明之后,夫婿叫文重山……”
杜宇风又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道。
“可惜得很,方月珍死了,至今都没人知道死在何处,死于何人之手。”
秦校长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杀机,默不作声,缓缓地下了楼。
杜宇风看着他下楼的身影,眼里流出残酷的微笑。
杜宇风是在告诉秦校长,你有把柄被人捏着,若有二心,别说共产党会清算他,方家也不会放过他的。
杜宇风慢慢地转过身,又坐在了那窗边。
圆月西斜,皎洁的月光从窗缝外射进来,却已经偏了方向。
笔直的一道寒光映在地上,如一支穿心的利剑,直插人心。
人心,还有什么样的人心比杜宇风那颗心更透亮!
杜宇风脸上的笑容早已随着秦校长背影的消失而消散,他的眼里慢慢的全是阴郁和忧愁。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窗边,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的那轮明月,陷入了沉思。
天快亮了,秦校长并未从火车站的出站口出来,而是从火车站边上的一个饭店里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抹着嘴。
是那家东北饭馆。
自从春三出事以后,这家饭馆就被充了公,街道的同志们把这间店改造改造,既卖东北菜,又经营上海特有的早点。
白得一家饭店,还能赚钱,街道的领导不傻。
春三呢?
春三被街道照顾得不错,人是傻了,却不闹事儿,一到饭点就去曾经自己的那家里,店里的工作人员打发些剩菜剩饭,吃饱了就走。
不是在路边蹲着晒太阳,就是到处溜达,除了一日三餐,很少见他的人影。
这样也好,大家谁都不耽误谁。
至于春三住的地方,街道领导还是有些良心,给他安顿在原来铁轨边上一个废弃的查轨人员的休息间里。
街道派人把一张破木床,几床不用的被褥、枕头丢在上面,给他留个水壶,杯子就算把他安顿好了。
当然,街道上没少向上面请示经费。
秦校长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提着一个皮包,站在火车站广场,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时间快到了,他左右看了看,慢慢地走到街边。
突然,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他的面前。
“您是秦参赞吧?”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下了车,走到秦校长面前。
秦校长和蔼地笑了笑。
“小同志,你好,我是秦孝天。”
“哎哟,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这火车提早到了吧?”
女同志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秦校长摇摇头,笑吟吟地说道。
“不是我提早到了,是办公室的小张给你发电报,我把火车时间给写错了,写晚了一个小时,不是你们的错误,小同志不必自责。”
女同志一脸微笑,连忙接过秦校长手中的皮包,引着他上了车。
吉普车一溜烟地疾驰而去,只留下那家东北饭店门口蹲着的春三。
春三正蹲在地上,一手捧着一碗甜米豆浆,一手拿着两张葱油饼,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天边的朝霞绚烂异常,金色的霞光如同一只神奇的巨手,徐徐拉开柔软的五彩绸缎,那轮朝阳裹在绸缎之中,呼之欲出。
大地也将在那片和煦的阳光下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