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枚黑色棋子落在棋盘,陆老爷眼睛都没抬,只是放缓了语气道:“今日为父再教你一句。”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永远别把自己的退路寄于旁人。”
“不把张亥逼上咱们这条船,配合将祸水东引,就冲朝廷官员被刺这点,朝廷定然也是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
“你敢保证,咱家豢养的那些眼线泼皮一定抗的住那些衙役的严刑逼供么?”
陆二公子努了努嘴,正想分辨什么。
奈何陆老爷实在太了解他。
“你想说咱家替孔家造谣,也是因为那已死的贺峻的委托。”
“可那些钦差会信?”
“如若碰到个如狼似虎的,觊觎上咱家家业的,非要说咱们是将责任往死人头上栽,将那贺俊之死的罪责往咱家头上安,你要付出多少家产才能喂饱这头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打秋风的饿狼?”
“就是当初你让贺峻立了凭证也无用。”
陆二公子满脸丧气的垂下头。
谁知道那贺峻怎么就这么草率的死于那些仕子的暴动之下了呢。
“早知道就不贪图卖孔家这个好了。”
闻言,陆老爷两指夹着的白棋轻轻摇了摇。
“拉拢孔家,不算臭棋。”
“只是需要摆正姿态,咱们可以花些财力人脉收买文吏,孔家自然也得表示表示自身的诚意,替我们收服知府。”
“一个傀儡知府,总好过如李亨那般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
天色渐渐暗了。
苏州府城内的百姓早早归家,店家也都提早打烊关门。
历经了几次的仕子冲击。
无论是波及到的,还是没波及的百姓早早就长了教训,学会了趋利避害。
而府衙所在的一条街道上,收拢回府衙的衙役们分成了两批,轮流值夜,一个个提着灯笼,分成三队,不断的在聚拢在府衙周围的大儒居所间来回巡视。
府衙内反而空虚了不少。
毕竟是一府府衙。
胆敢冲击府衙的人,不管是何身份,只要不和老朱家沾亲带故,此后的称呼也都统一了——反贼。
所以留守府衙的人反而乐得清闲。
“乔叔,今日又是你值守府衙啊。”
“嘿,你小子今日去了学院,明日又不休沐,不早些回去休息,跑来府衙作甚?”
来访的书吏笑着说道:“说来您可能不信,今日我提早去书院,在架阁库中看书,竟意外得到了宋师的赏识……”
“真哒!那你小子是要飞啊。”
“是啊,我这横竖睡不着,这不就来找您聊聊天么,您看,为了不让您白和我聊,我还特地给您备了东西呢。”
说着,书吏就像是献宝似的,将一个装着烧鸡卤肉的油纸包和一葫芦酒从背后提溜了出来。
下一秒,守门的衙役就像使出了无影手一般,将油纸包和酒葫芦抢到了手。
摊开油纸包,再闻了闻,守门的衙役哪里还按得住肚里的馋虫。
一边笑骂着书吏不过啦,一边美美的从油纸包里夹了块卤肉塞进嘴里反复咀嚼,再美美的喝上一口,那滋味,真是千金不换。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从哪打来的酒。
后劲还有点……有点……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