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嘴唇颤动,手轻微颤抖。李富贵没再继续说什么,和李永默默地瞅着窗户外。
瓢泼大雨一直下,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偶尔有人拿着一个布袋子,挡在脑袋上穿梭在别墅之间,一会儿便消失在视线里。很快天地间黑暗下来,道路两边的路灯亮了。风吹拂着路边的柳树,摇曳枝头上的麻雀凄厉地叫。哀嚎的风声漠视了麻雀的凄苦,狂吼着,哀嚎着从道路两边跑了,树影映显在窗户玻璃上,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贴着玻璃,展露出各式各样的鬼魅动作。
李富贵看着远方路灯灯影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想:“梁小东一定改变了主意,不来了!如此……”前方漆黑的道路上,汽车前照灯的灯影像是颠簸的光,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很快那模糊的光影就变得清晰,前方一辆捷达轿车飞驰电掣一般在暴雨中疾行,后面两辆面包车紧紧跟随,最后三辆汽车停在别墅门口。
梁小东,孟红兵,孙殿臣,于庆利,赵胜利,张秀夫,杜荣下车,他们撑着雨伞向别墅走来。
李富贵拉着李隆的手,回到沙发前坐下。然后他从茶几上的雪茄盒中拿出三根雪茄,分发给李永,李隆。梁小东带着他的兄弟们走进来。
李富贵高昂着头,拿着雪茄,一边抽,一边悠闲地摇头,像是在欣赏美妙的音乐,一扫刚才阴郁的神色。
梁小东走到李富贵身前,“于爱平还在客房吗?”他说,把雨伞收起,放在了茶几边上。
“他在客房,我给他吃了大剂量安眠药,他醒不了了。”李富贵说。
梁小东伸出手要摆手招呼兄弟们,把于爱平带下来,他的手举起后,又马上放下。“你真的想杀他?”他说,心里明白现在于爱平必须死,不然泛海集团,太子房产公司都完了,然而他却想让李富贵亲口说出来,现在人多,都可以为他证明,杀害于爱平可是李富贵的主意。李富贵更在意把梁小东拉上贼船,现在于爱平已经没有价值,死了更好。
“他不死,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李富贵说,看向李隆,“侄子,带他们去,把于爱平带走,然后你和梁小东的人一起把于爱平消户。”
李隆带着梁小东,孟红兵,孙殿臣,于庆利,赵胜利,张秀夫,杜荣走到二楼客房。
于爱平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想是安眠药过量的缘故,此时他面色惨白,四肢抽搐,不断翻着眼白,嘴角流着白沫,梁小东想:“李富贵真阴损!”李隆拿着猎枪,把枪杆子勒在于爱平的脖子上,不一会儿于爱平就断气了。然后他用床单包裹于爱平的尸体,扛在肩头上,带着梁小东,以及众人走出了别墅。
李富贵,李永站在窗前,目视着四辆汽车灯光消失在雨中。
暴雨击打在车窗上,在光的映衬下像是破碎的珍珠散开,顺着玻璃流下的雨水宛若雨幕。梁小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他显得疲惫,他仰靠在椅子上,低垂着眼帘看着前方。前方汽车灯影像是被雨水侵蚀了一般,显得模糊,破碎。马路两边的景物仿佛堕入黑暗中,露出诡异的轮廓,宛若披着黑衣的魔鬼窥视着汽车。恍惚间,他看到前方前照灯尽头,那斗大,闪亮的雨点间快速飘出一个白色的虚影,他揉了揉眼睛,看到秀娟从迷离的灯影中浮现出来,冲着他凄惨地笑,冲着他哭;她哭了,他委屈地像是一个孩子;她笑了,他也笑了;他默默地想:“娟!我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没有回头路了,来生我会找到你,保护你!”
孟红兵挂到五档,汽车嗡地一声加快了速度,前方虚幻的影像像是烟影儿一样破碎。
梁小东闭上眼睛,眼泪从他眼角挤出来。
等到三辆汽车抵达惠城老爷岭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昨夜的雨依然没有停。三辆汽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像是三个黑色的小点,等到半山腰时,三辆汽车停下来,孟红兵带路,李隆扛着尸体,其他人紧随其后,一行人向乱坟岗走。由于山路湿滑,他们放慢了脚步,到达乱坟岗时,已是早晨六点钟。这时的雨小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透过茂密的树叶滴落下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乱坟堆上,湿透的纸钱贴在黄土之上,可能是昨夜气温骤降寒鸦受凉,所以四周枝头上寒鸦呱呱的叫声显得凄凉,悲惨。一只寻觅食物的野狼受到惊吓跑到树林边缘,不肯离开,盯着走进乱坟岗的人们。
李隆把尸体扔到空地上,一屁股坐在泥泞的地上,大口大口喘粗气。孟红兵带着人,拿着铁锹挖坑。梁小东坐在悬崖边的岩石上看着远方初升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