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声音沙哑,唱的不咋好听,但胜在心情愉悦,自我感觉良好。不知不觉间金海竟然睡着了。
忽然,车轮不知压到什么东西,往上弹动了一下,金海惊醒起身,结束了毛驴的自动驾驶模式。四处张望一下,认出了自己到了建设村。
建设村靠着玉皇山的一处山谷,去年夏天的一场山洪,把建设村冲得七零八落。洪水平息后,本地乡政府又重新选址,新建了一个村子,依然叫建设村。这个“老建设村”成了一个荒村,据说今年要整体拆除修一条盘山公路。
荒村破败荒凉,还残留着山洪暴虐的遗迹。一些房屋已经坍塌,一些房屋还依然挺立。土路被水冲的一条一条的沟沟坎坎,像木梳的齿子。土路旁、墙根下、屋顶上……处处荒草丛生。想着最近荒村闹鬼的传闻,上午八几点钟的太阳不再温暖,金海头皮发凉,赶着驴车就想离开荒村。
驴车行进,金海恍惚看见远远墙根下似乎有一个黑影,一晃不见了。正纳闷呢,突然从墙角拐出一个埋汰老头,一个肩膀上扛着个铁掀,一手插着腰,拦在路中间,口中喊道:“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牙蹦口出说不字,我这铁掀管杀不管埋!”
大白天遇到拦路抢劫的了,把金海下了一大跳,仔细一瞅,这不是自己的老朋友柯连仁嘛。金海见到朋友十分高兴,叫停了驴车,从车上跳下来,问道:“柯老哥,你咋在这里呢?”
东北姓柯的不多,这人是金海走街串巷收山货时结下的朋友。本来两家也算常来长往,只是去年山洪,柯家出了大变故,金海不敢招惹伤心人,平常只是打个电话问候,来往少了一些。
柯连仁将铁掀住在手里,笑着对金海说,“还问我为啥在这里,你特么一年扰我八顿酒,还不知我为啥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家啊!”
“不是都搬了新村了吗?听说给你分了一套最大的!”
“我没搬!”柯连仁蓬乱的胡子抖动,粗糙的大手舞动,神情有些激动的说:“这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也是我结婚生子的地方。兄弟,你说我老婆孩子都在这里,我能搬走吗 ?”
金海一时无言,从车上一股脑把所有礼品盒都搬了下来,放在了柯连仁脚下。“老哥哥,人这一生就跟这条土路一样沟沟坎坎,但不管怎样也得往前走啊!我今天去老屯还有点事儿,这点东西你拿回家补补身子,咱们回头见吧!”
柯连仁连连摆手,端起东西就要往车上放,“兄弟,这东西我可不能要。这明显不是给我的,你另有用处,我咋能拿呢?”
金海一边和柯连仁推让,一边说,“老哥哥 ,你要是这么说,你就是挑我的理了,怪我没有早点来看你。我从去年夏天就少来你家不假,可你也没去我家啊。咱哥俩谁也别挑谁的理了,等我从老屯回来,我接你到我家住几天,咱哥俩好好唠扯唠扯。”
柯连仁见金海一片赤城,不好再做推辞,只得看着地上一堆礼品盒无奈说道:“你看这事儿闹的,假劫道的变成真劫道的了。”
金海哈哈大笑着,赶着驴车直奔老屯,笑声回荡在荒村上空,和荒村这荒凉景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