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她一直排斥他,原来,她一直放不下陆淮迟。
他早该知晓的。
又听李拾英道:“眼下唯有一个方法可为内相超度,便是流下情爱之泪的那人对逝者断情绝爱,方可将其亡灵救拔而出,贫道今日来找太守,就是希望太守能断掉那份情,让内相得以解脱。
“一派胡言。”
沈清禾脸色青白交替。
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这样赤裸裸的翻出来,令她有些无措,以至于除了“一派胡言”这四字,她便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脸色泛起红潮,却仍然不失镇定:“这些不过是李道长一面之辞,实则本太守对你那内相无情无爱,更遑论情爱之泪。”
“敢问太守,太守是否如当今天子所言,两年前曾泪洒于同心结?”李拾英问。
“……”
沈清禾一时无言,咬唇,盯着李拾英手中的同心结,视线却慢慢模糊起来。
“天色已晚,李道长先歇息。”夏无谶打破凝固的氛围,温沉的语气透着严肃。
李拾英看一眼沈清禾,拂子一扬,微微躬身:“是与不是,太守心里清楚,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太守能助贫道一臂之力,将那亡灵拔救而出。”
李拾英说完,便去雅间歇息,只余下沈清禾与夏无谶。
沈清禾有些失神的盯着李拾英的背影,亦是沉默。
“世间情爱,一旦入了心,便生了根,发了芽,即使要断,也并非一朝一夕。”夏无谶突然开口,英俊的脸上露着一丝挫败与颓废:“但是,两年了,不知过了多少个朝夕,你对他的情,不减反增。”
沈清禾看着他,伸手,第一次主动挽着他的胳膊:“拾英所言,不可当真,魂魄邪灵之说不过是给活着的人一种安慰罢了。”
“是么?清禾,你莫要欺骗自己的内心。”
沈清禾有些慌乱的别开视线。
夏无谶就势捉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你可以骗过任何人,唯独骗不了自己,何苦呢?”
沈清禾伸手,覆在捏着她下巴的那只大手上:“今日是我们大喜之日,莫要为不相干的人扫兴。”
夏无谶不语,任由她牵着朝新房走去。
沈清禾为了证明她早已经放下过去,为了证明对陆淮迟无情无爱,她主动褪去衣袍,单薄的婀娜身姿靠近一分,勾住了夏无谶的脖子。
这样的她妖娆动人,魅惑众生,他几乎爱惨了她,立即将她提离,倒于榻上。
沈清禾只搂着他的脖子,闭着眼承受。
秀眉颦蹙,身体比之前还要僵硬。
夏无谶心中的大火被浇灭,停顿片刻,起身离开。
“无谶……”
“你早点休息吧。”夏无谶套上外袍,发丝凌乱,疏狂之态稍显狼狈。
“你…不与我一起吗?”虽是这样问,她紧蹙的眉却微微舒展。
夏无谶尽收眼底,心中皆是一片苦涩。
“清禾,我不希望你与我在一起时,心里还想着那人,待你断掉那份情,我们在同床共枕吧。”
他说完,走了出去。
沈清禾坐在榻上,纤手埋陷于锦被之中,神色复杂,一颗心更是被搅的七上八下。
二日,李拾英一早便找上沈清禾。
沈清禾正要回太守府看孩子,见李拾英朝她走来,放缓了步伐。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并非说断就能断掉的,有时候心不由己,又岂能勉强?昨晚贫道因超度心切,也的确言语过重了。”李拾英略表歉意的开口。
“要如何才能将他从心里抹去?”沈清禾低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
李拾英想了想,道:“时间可以将他抹平淡化,亦可以将他永远镌刻于心,即使千帆已过,沧海桑田。”停顿片刻,又叹息道:“所以,全在太守一念之间。”
沈清禾看着前方不远处摇曳的华盖绿树,捂着有些钝痛的心口,淡淡的道:“这世间可有忘情药?最好一旦服用,便可轻而易举将他忘记。”
忘的一干二净那样。
“若贫道有,早已经带来给太守服用了,可惜贫道没有。”李拾英道。
沈清禾不再言语,而是去了太守府。
她在想,或许自己应该尝试着研究一番关于忘情药的药方。
正这时,李拾英好久没有见过云彻与阿拂,便也跟着去了太守府。
到了太守府,却看看夏无谶正在教两个小家伙习字。
幽静的书房,透着书墨的香气,夏无谶一袭湖色长袍,耐心的为他们讲解握笔姿势,以及写时的坐姿等等。
沈清禾看见这一幕,对夏无谶的愧疚又强烈几分。
“咦?英姨!”云彻抬头的一刹那,看见了李拾英,立刻脱口而出。
“英姨怎么来了,是不是爹爹也来了!”阿拂开心的忘记写字。
“两位小施主,居然还记得贫道?”
李拾英好奇的同时不免疑惑起来。
云彻与阿拂在陆府时,周岁都不到,怎可能记起那时候的事情?
而且还知道她当初照看他们时,教他们喊她为英姨,即使那时他们连叫爹爹娘亲都困难。
“自然记得,我与阿拂不会走路的时候,一直是英姨与乳娘抱着我们,还在一个栽满花的院子里追蝴蝶和蜻蜓呢!”
云彻将脑海中那些清晰的记忆说了出来。
阿拂也不甘落后:“英姨还说,等我们跟仲父离开之后,不要忘记爹爹,如今我们一直记着爹爹呢,可爹爹早把我们忘啦!也不来看我们!”
李拾英汗颜。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云彻与阿拂的确将过去在陆府的事情记的一清二楚。
夏无谶亦是剑眉拢起,儒雅之态显出几分不安。
“小施主许是弄错了。”
李拾英迅速看一眼旁边的沈清禾,担心被沈清禾发现端倪,立即否认了云彻与阿拂的这些记忆。
“英姨撒谎呢!英姨在房间抱着我们,看爹爹对仲父下跪时,英姨还哭了,英姨当真忘记了吗?”
“我们是乖孩子,从不撒谎,英姨却撒谎,不是好孩子!”
“贫道……”李拾英一时语塞,又心一横,矢口否认:“贫道不打诳语。”
沈清禾看在眼里,心中那份疑惑更是强烈些许,她并没有出言询问,而是等云彻与阿拂出去玩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那亡灵附在同心结上,我倒有个法子将其拔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