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与楚皇的交流并不多,大都只是默默合着茶,一旁二人依旧各自抚琴斟茶,不打扰这二人。
苏叡也知道,夫子因当初之事将自己关在书院多年,今日要去看遍大楚江河,或许就是夫子此生最后的夙愿,算是对当年之事的一个交代吧。
良久,夫子开口道:“陛下,老臣今日一去,倒也没有什么留恋的。只是今日随我远行那两学子,希望将来陛下能够多照顾一二。”
“这是自然。”
得到答案后,夫子不再言语,随即起身就要离开。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苏叡没有挽留,只是认认真真的行了此生最后一次学生之礼:“送夫子!”
皇后二人也随苏叡一般,行了晚辈礼。
就这样,苏叡看着夫子离去的方向,站了良久,良久。他自然明白夫子最后那话语中的意思。
另一边,夫子来到马车前,对送自己出来的那男子说:“回去吧,日后好生帮助陛下治理这大楚,记住大楚能延续千年,则百姓亦能安稳千年。”
“学生拜送夫子。”只见那人行的亦是学生之礼。
夫子也不回应,径直上了马车。
只见那车夫的皮鞭抽在了马臀上,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传出。夫子再次踏上离别远行的路。
许久后,等候在城外更远处的苏奕终于等来了夫子的马车。在此已经等候多时的孙南行,恭敬的请夫子下了车,由于路上多有行人来往,苏奕只得来到离主路更远些的地方候着。
似乎早就料到苏奕会来一般,夫子只是简答的吩咐随行的几人在路边等候自己一二,便往苏奕的方向走去。
随后也有王府的侍卫将早已准备好的早点以及盘缠什么的交给了随夫子一同出行的老仆。这也是苏奕安排的,因为他知道盘缠这些夫子肯定不会收,也不缺,但苏奕终究认为这东西有多少都不会错,特别是远行的时候。
见夫子走来,苏奕行了一礼道:“先生。”
之后便将夫子引到凉亭,此时玉儿早已煮好了茶,此情景就如往日夫子来王府授课时一般。
“今日先生远行,也不敢多耽误先生时间,便以茶送先生。”苏奕将一杯茶双手俸给夫子。眼中也多有不舍。你说你这小老头,放着金陵城安安稳稳的日子不要,非要去体察什么大楚江河?那是你这岁数干的事吗?日后我在书院了,你也在书院,坐而论道岂不是更好?······
苏奕有太多挽留先生的话,但是都没能说得出口。这毕竟是老人自己的抉择!他也没资格阻止。
待夫子喝完那杯茶,苏奕便取出自己挑选的那本古籍,道:“先生,今日离别,学生便想着送您一本书,此书为三百年前的有乐仙之称的陈显所着之乐谱,为昔年西蜀王室之珍藏,今日便将其送与夫子,以解旅途之聊闷。”
夫子一愣,却也没有拒绝,收下这一礼。却见苏奕又道:“先生也知陈显尤好笛,所以今日我也为夫子准备了一只笛子。”
说着取出那准备好的玉笛。
玉笛的价格夫子自然知道,见状自然是不收的。苏奕只得解释道:“先生听我说,这笛子本就是王府藏品之一,且夫子看这玉笛,”说着让夫子看到玉笛被修复的地方,“是我幼时玩耍时磕碰破的。近日送到将作监将其修复好了,我便心想此谱配此笛,真是绝配,便取来一并送与先生。先生可别觉得学生小气送你的都是些破烂货啊。”
陈老夫子是爱古玉之人,自然知道手中这支玉笛品相极好,即使是破损的,但是现在修复好了也是非常稀有值钱的货物。但是在苏奕的期待的眼神与劝说下,最终还是收下了。
见状苏奕又是说道:“人常有悲欢离合,月亦有阴晴也缺,此事古难全。今日以这曾经残缺,现又恢复如初的,甚至更甚往昔的玉笛,送与夫子,只望今日一别后,有朝一日还能有更好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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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也送了,在与夫子寒暄几句之后,夫子也不再停留,与苏奕作别。
看着夫子走出凉亭,苏奕却没有在亲自送夫子走这一段路,而是起身大声高歌道:“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苏奕的声音很快便消散在林间小道上,
回应苏奕的只有在竹林间萦绕不散又渐渐远去的笛声。
苏奕也只能在口中不断的重逢着一句归不归······
这是不被外人所知道的普普通通的离别之景。却也是苏奕此世第一次为人送别,在这个交通极其不便利的时代,离别往往意味着永别,特别是这位已经极高岁数的老人。前世无数次的离别,都抵不上只此一次的感受至深!第一次真正体会什么是伤别离·······
苏奕也如自己的皇伯伯一样,在凉亭上矗立良久,看着那条竹林小道久久不语。
“玉儿姐,今日似乎是城外农庄收租的日子吧?”过了一刻多钟后,苏奕突然问向一旁守候的玉儿。
“是的殿下。”这些事玉儿当然知道,“墨管家已经到那些农庄去了。本来是想让您今日也去的,这不是因为送别夫子才改了时间。”
“择日不如撞日,左右现在也无事,不如我们直接就去农庄看看墨叔是如何收租的。”
这突然下的决定也是让玉儿呆了一呆,但随后也同意道:“自然没问题的。”
“哈哈哈哈哈哈走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