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珩是在墨北珺故意拿秦老夫人作比,揶揄永瑞帝的时候到的。
听到这话,他的脚步下意识一顿。
殿门前的太监迎上来行礼,正要去给永瑞帝通报。
墨北珩扬手,那太监张了张嘴,话哽在喉咙里,没来得及出口。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墨北珩一眼,而后低垂着头,站远了些。
墨北珩就站在门侧,透过纱窗往里看,只能看到玉娘坐在他皇兄不远处,她面容恬静,便是与老头子,与皇兄一块儿坐着,也不见怯意。
他默了默。
心里悄然的想,一个出身低位的女子,见到老头子和皇兄,为何不见丝毫忐忑,反而面容沉静,气质恬然?
她那一次见他,尚且神色紧张,忐忑不安。
如今却能坦然地坐在皇兄身边?
她哪儿来的底气?
墨北珩正疑惑之际,便听得永瑞帝那边,又是一连串的问题。
他敛了眸子,迈开脚,大步流星地走进太极殿:“父皇既对这些事好奇,何不直接来问儿臣?”
说完,他没什么诚意地对着永瑞帝行了个礼。
然后不紧不慢地对太子点了点头,问了一句:“皇兄也在啊?”
玉娘自墨北珩进殿后,目光便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她忙的起身,弯腰行礼,没人教过她,宫里的规矩仪态,没人教过她,该如何行礼问安。
她只是依着本能和自己自小在民间学来的那些去做。
不说做的规不规矩,但至少,那份恭敬之心,还算是有的。
如今这殿中,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个男人都在这儿了,她一个平民女子,坐在这儿,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正不安呢,墨北珩向她看了过来,冷淡道:“起身吧。”
玉娘低垂着眉眼,不敢看他,但身上那道复杂的视线,她却无法忽略,只能硬着头皮,慢声道:“谢王爷。”
这态度,永瑞帝倒有些看不懂了!
他白了墨北珩一眼,心底颇有些打孩子的冲动,想到他方才进门时应的话,没好气地反问:“问你什么?你若有心交代,这么久了,怎会一声不响,由着百姓说闲话?”
墨北珩装作懵懂,不解地问:“父皇想让儿臣交代什么?百姓说什么闲话了?”
太子墨北珺手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一声:“阿珩,父皇召了玉娘姑娘入宫,也是想看看,你是怎么个打算,毕竟,孩子都有了,总不好让你的第一个孩子流落在外。孩子的生母该死什么位置,也该定一定不是?”
永瑞帝想说,又纠结着没问的事,墨北珺替他问了,也替他说了。
他忍不住地点头应和:“是啊,该定了啊!”
墨北珩哂笑,漫不经心地反问:“那依着父皇的意思,儿臣该给玉娘什么身份?瑞靖王妃的身份好不好?毕竟,金尊玉贵地怀着您的第一个皇孙呢,您说是不是?”
这话,就这么问了出来。
墨北珩是直到此刻,才算明白,他对他的这位父亲不是没有怨的。
甚至,那不是怨,而是恨!
二十多年来,他从未管过自己,也从未关心过自己。
需要有人牺牲的时候,他倒是做起好人来了?
他分明在三年前的那个秋日,便已经答应了,只要自己愿意娶了绾绾,便不会再干涉他的婚事,金口玉言,到了他这儿,全成了屁话。
所以,他能在绾绾拿出珍馐记的分红时,问都不问一句,便下了和离的圣旨,生生地将他和绾绾拆开。
所以,他能在永安长公主带着自己孙女求上门的时候,便打算将人塞给自己,打着哪日绾绾没了,可以立即将人捧上正妃之位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