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哥，你说话声音轻一点，我刚刚好像听到那边两个男的在说什么自行车厂。”
孟远川赶紧回头一瞧，离他们七八米远，有两个男的。
中年的大约五十岁，头发灰白，谢了一半的顶。
年轻的大约二十出头，身上穿着一件厨师的白褂子，手上还推着一辆大号的三轮车。
车上有一些蔬菜鱼肉。
那个老吕头正是红星机械厂的老吕头。
那年轻人是他的侄子小建，跟他学手艺已经两年多了。
老吕头每个月就给他30块钱，多一分都没有。
他听说新开的自行车厂一个月有60，心动的不得了，正求老吕头放他走，让他去挣大钱。
小建：“四舅，你就让我去自行车厂吧，我听说那个厂子马上就要开了，人都招的差不多了，我有好几个朋友都去那个厂子找工作了，别以为你去了人家就要，人家要求还挺高的呢，当场还要给你做测试，拼那个什么小零件，动作快的他们才录用你，那厂子工资真的挺高的，四舅，你就让我去吧。”
老吕头手上叼着根烟，皱着眉头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去。”
小建：“为什么呀？四舅，人家都去了，一个月开60块钱工资呢，哪儿去找这么高工资的活儿？我现在20出头，要花钱的地方那么多，我得多挣点钱啊四舅。”
老吕头依旧板着脸：“你妈让你跟着我学手艺，你现在炒菜的手艺就学了个半调子，现在又要去进厂，我不答应，你妈也不会答应的。”
小建：“哎呀，四舅，我妈是老思想老古董，她当初让我跟着你学炒菜手艺那会儿，不是还没有那个自行车厂吗？我妈要是知道在自行车厂干一个月能有60块工资，肯定让我去自行车场，再说了，新厂子机会也多，我脑子活络，会拍马屁一点，说不定还能做个小领班小组长什么的，到时候我给四舅你买烟买酒。”
老吕头还是摇摇头：
“不必不必，我要吃，自己会买，你踏踏实实的跟着我学厨师的手艺，不要以为炒菜是个简单的事，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你现在炒的菜我还看不上眼呢，别说炒菜了，你买菜也买不好，上回买回来的菜，又贵又不新鲜，这次我亲自带你，教你怎么挑又便宜又好的菜。”
小建急了：“哎呀四舅，你怎么就说不通呢？人生的机会就那么一个两个，我觉得现在进自行车厂就是最好的机会，做厨师，虽然也是门手艺，可是这活儿也太辛苦了，而且你一个月比一个月挣的少，这个月你给大伙儿每人少发了两块钱，大伙背地里都有怨言呢，有好几个人说越干越没劲。”
老吕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唉，我也是没办法呀，这该死的红星机械厂扣的他妈的太紧了，我自己都快干赔本了，算了算了，这两块钱下个月的工资里补给他们吧，不管怎么说，我不同意你去那个什么自行车厂。”
小建：“四舅，你要不说出个道理来，我可不服，脚长在我自己身上，我要走你也拦不住我，老厂子得托关系才能进去，现在好不容易出了这么大的新厂子，人家只要你出手快，就会招你，福利好工资高，我要没收到这个消息，你就算了，耳朵里面都听到这个消息了，我再不去，那我不是傻了吗？”
老吕头鼻孔里出个口粗气：
“小建，你说的那个自行车厂我知道，三间大厂房，盖的又大又宽敞。”
小建一听，兴奋道：
“对呀，对呀，四舅看来你也不是老古董，你消息也蛮灵通的嘛，那厂房盖的可真阔气，整整三大间呢。”
老吕头：“那你知道是谁开的这自行车厂吗？”
小建：“我知道，老板是一个叫张大坤的。”
老吕头：“屁！！！什么张大坤，我告诉你，是赵天雷开的。”
小建：“赵天雷？就是那个黑社会的什么雷哥？”
老吕头：“没错，就是他，张大坤只是他手底下一个小弟，赵天雷才是幕后大老板，知道吗？”
小建不以为然道：
“赵天雷就赵天雷吧，我管他什么雷呢，我打我的工，反正我干满一个月，他就得给我60块钱，别的都不关我的事，他做他的黑社会，我就挣我一个月60块的工资，井水不犯河水。”
老吕头指着小建，怒道：
“你呀你呀，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好好想想。一个黑社会开的厂子，他能是个什么好厂子啊？黑社会做起事情来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特别是那个赵天雷，他身上都背了多少人命案了，这样的人一定要和他撇清关系，你哪怕在他手底下打工，他一个不高兴，把你抹脖子，扔江里喂鱼你都不知道，别把这世道想得太善良。”
小建：“四舅，有你说的这么可怕吗？黑社会也不会乱杀好人吧？再说，好端端的他们杀我干嘛呀。”
老吕头：“比我这说的还可怕呢，总之你就死心塌地跟我学炒菜，自行车厂的事想都不要想，要让我知道你去自行车厂我打断你的腿，或者我告诉你妈，让你妈打断你的腿，听到了吗？”
小建顿时没了精神。
老吕头厉声道：“我说的话！！！听到没有！！！”
小建：“噢知道了，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一辈子都发不了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