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婶儿来时，温小宛还缩在被子里，她走到床前俯身轻轻掀了一角被子，温小宛立时抓紧，往下缩了缩。
“夫人，可是哪里不适？”
听到这么一句关切的询问，温小宛点了下头，鼻子一酸，眼眶里有些润湿，她低低喊了一声：“疼······”
方才翠果来找她时，何翠花便明白了些，叮嘱翠果去准备热水，这会儿几个丫鬟抬了浴桶和热水进来，放下之后，何翠花便都打发了出去，就连翠果也被安排到门外了。
何翠花将热水兑的合适，便叫温小宛起来，但她疼的起不来身，又羞于何翠花还在房里，不肯掀被子。
“夫人，”何翠花立在床前，握着温小宛的手，心疼的看着她，眼里泛着泪光，“奴婢这个年纪了，什么不曾见过的，说句逾矩放肆的，您对奴婢这般好，奴婢心里直恨不能将您当作亲生的女儿疼。”
瞧着何翠花抹眼泪，温小宛也是潸然泪下，遮着眼睛任由何翠花掀了被子将她搀进浴桶里，轻轻给她擦洗着身子。
温小宛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小时候疯玩弄的灰头土脸时，妈妈用洗衣服的大盆倒了水，放在狭窄的卫生间里，将她抱进去，蹲在一旁，一边责怪着，一边温柔的帮她清洗。
那时，弟弟还没有降生，爸爸妈妈全部的关注尚在她一个人身上。
也许，她不该计较的。
何翠花发觉温小宛的肩膀颤抖着，又闻听她细微的啜泣，不免更加心疼起来，手上的力道更加轻柔了些，眼神落在她颈间的痕迹时，叹口气，有些不满的语气小声抱怨着。
“夫人年纪小，身子又弱，大人当真是······”
温小宛知她是心疼自己，只她此时落泪不过是思乡思亲。
昨夜沈恒安已算是温柔了，她也是有些醉了，当时的疼痛感并不强烈，许是酒精的麻痹，以至于后来那一次是如何结束的她都记不得了。
将温小宛搀出来，裹了一层细毯，扶她在床边坐下后，何翠花在温小宛陪嫁的妆奁里翻找了半晌，方才寻到一个青瓷小盒，拧开后递给了温小宛，要她自己涂一下。
温小宛羞红着一张脸，何翠花赶忙背过身去，等温小宛说好了方才转过来，收了那小盒子，拿了一身干净衣服，帮温小宛穿上，这才将翠果唤进来给她梳妆。
瞧着铜镜里自己那张脸有些憔悴，宿醉的浮肿尤其明显，温小宛确然觉得自己有些放纵了。
昨夜沈恒安同她讲什么女子名节时，她是气的，但后来想想，也许沈恒安未曾说完的话里，也许还要提醒她一件事。
如今她名义上的父亲温老爷过世尚不过半月有余，即便她精神上不是那个温小宛，可别人却不知道，孝期不守，怕会落人口实。
何翠花收拾了床上的凌乱，换了新的床单被褥，又招呼丫鬟来收拾了屋子，走到温小宛身旁，叮嘱翠果给她敷些粉，遮一遮颈间的红痕，便亲自去厨房给温小宛做些她爱吃的。
何翠花与老王没有孩子，做了大半辈子的奴婢，本也没什么所求，如今温小宛待她极好，将她从一个厨房的粗使婆子提拔到身边伺候，吃穿用度与她贴身的翠果一般无二。
她是个老实人，没什么大智慧，只知道别人待她好，她必得十分还回去才行。
何翠花最是知晓温小宛的口味，做了一大碗莲子甜汤，多放了些蔗糖，温小宛全喝下去，终于舒服了一些。
只腿软无力，不愿动弹，便窝在罗汉床上蜷了大半日，翻了两本诗集，昏昏然靠在枕上又睡了过去。
翠果怕扰了她，进出时蹑手蹑脚的。
掌灯时分，温小宛还没醒，翠果刚要将她叫起来，沈恒安回来了，她便忙去吩咐厨房备晚饭。
屋子里只点了两盏纱灯，略有些昏暗，温小宛缩在罗汉床上睡的踏实，薄薄的绒毯盖了大半个身子，手边还斜着一卷诗集。
沈恒安走过去，在一旁坐下，拿起那本诗集随意翻了几页。
温小宛大约听到了响动，紧了紧眉头，睁开眼，朦胧的灯光里是沈恒安的背影，她心里一颤，下意识的缩了缩脚。
“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