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慢慢站起身,搓搓手,拿起锄头开始挖地。
“他啊,现在正在说,老婆子,少挖点,你腰不好,到时候腰疼又天天骂我。”
一起生活了五十年的人,朝夕相处,即使他突然离世了,你也会感觉他仍然在你身边一样。
遇到一件事,一种天气,你一个想法是好看,第二个想法就是他的声音他的表情。
不用怀疑,不用猜测,就是了解与肯定,他一定会这么说,一定会这么想。
织星好像真的看到爷爷站在奶奶的身后,凶凶的表情里带着些心疼,粗暴中带着温柔,叫奶奶少干点活儿。
那个年代的人从来不说喜欢和爱,但是,他们会等爱人坐上桌,递一双筷子给对方,然后笑着一起吃饭。
是听到对方咳嗽,立即起身去倒一杯温水过来。
是听着对方的数落和抱怨,还笑着点头认同。
即使又骂又打,也不轻易的说离婚。
是一个物件修了又修,仍舍不得丢弃。
织星终于懂得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是什么意思了。
这一生,与一个人白头偕老,真的太难了。
慢慢的,织星爱上了种菜,爱上了流汗的感觉。她喜欢清晨的露水,喜欢土地的清新气息,带着一种生命的味道一般。
喜欢弯腰干活时,太阳晒在后背上,从一开始晒的疼,到后面晒的舒服的感觉。
这个世上或许很多事不尽如人意,很多人真真假假看不清真心,但土地与汗水不会说谎,更不会欺骗你。
你种了什么,只要每天认真给它们浇水施肥,过不多久,它们就会可爱的长出来,然后等着丰收果实。
欣月放假来看织星,有些气馁的问:“你真打算种一辈子的菜啊!”
织星赤脚踩在泥土里:“没什么不好啊,我觉得我现在很快乐,很轻松。每天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干活就行了,晚上睡的也很香,现在每顿能吃两碗饭了呢。”
忙一点才没有时间想他。忙一点才不会担心他到底过的好不好。
绝了!欣月冷静了一下,又望着人耐心的劝说:“星宝啊,咱还年轻,种菜这种事,等咱们退休之后再来干行吗?你只是嗓子不行了,你又不是脑袋不行了?咱们还可以写歌啊!”
织星无辜清澈的眼眼望着欣月毫无遮掩的说:“我也想写歌,可是我已经没有灵感了……就是没有想法了你懂吗?以前我的心情,我的喜怒哀乐都可以用音符代替,它们组合在一起就是奇妙的音乐,但是现在,我的心里已经没有音符了。”
“欣月,我感觉老天突然抽走了我的音乐才华,它让我变的普通,而我也在慢慢接受我的普通。比起不能唱歌,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对我来说才是最难的事,你知道吗?所以,我真的很好,别劝我了。”
欣月有时候也会自己编舞,所以她大概了解“创作”的这种感觉。
但是灵感这东西,也需要去寻找,激发,碰撞……如果日日夜夜待在菜地里种菜,以后就会真的成为一个菜农。
没有创造灵感,何尝不是自己逃避的借口呢。
欣月担心织星的现状,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她也不会听。所以她故意可怜兮兮的哀求:
“那大小姐,陪我去逛逛街总行了吧,你都不知道我的魔鬼上司有多恐怖,我要疯了,姐妹,我需要你。”
织星身体顿了一下,犹豫了几秒,总算从菜地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