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珊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身处网络中的一个人，如果碰到什么事情需要找网络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想一想办法都会搭上线。可以说小县城的一举一动，风云变幻，都在这群人手里操纵着。一般民众很难接触到他们。但是，这些人却在背后主宰着一个县城的财富流动和官员升迁等重大决策和局势。”
韦珊表情有些暗淡，说道:“哪里该拆迁，哪里该修路，谁能包揽到政府工程，谁家的孩子能够特招进入县城的重点中学，都是这些官员决定的。”
“还有商人。这类商人大多资本雄厚，人脉广泛，对区域经济、政府动态和社会治理具有影响力。这些商人一般涉足房地产、酒店及旅游开发、当地矿产或者特色产业等等，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拿项目，以及承接政府的各类基建项目，包括道路、桥梁、公园、广场等基础设施建设项目，通过赚政府的钱，发家致富。最后是江湖人士。这类人群不一定是黑社会，但是他们一定是地方势力，因为县城的经济空间很小，动不动就涉及到利益争斗，所以无论官员还是商人，都需要这种民间力量出来做事，威慑一部分人，保护自己的利益。况且很多现成的商人也是由黑社会洗牌而来，只是上岸之后才经营正当生意。有了这种权力生态，可以说县城是一个关系远远大于规则的社会，靠的是裙带和朋友。你才有机会出头，关系决定成败。至于规则、能力、才华、水平等，一切都靠你的能力所体现的，不在于收入相差几百块钱，而在于你认识多少人，有多少渠道，能为多少事开方便之门，在灰色地带又能如何游刃有余。所以在县城混得好的主要是这几类人，一是官二代，二、家里有生意产业的子弟，三、自己是体制内的公务员、三四，本来就有些老家底的殷实人家或者拆迁户，现代地主，收租过日子。其他人群都是只能活在平均线的水平，很难说有机会逃脱束缚，改变家族的命运。所以很多年轻人逃离了县城，剩下一些利益群体和走不动的人，这就是当时小县城的状况，你认同吗？”
潘南榭微微一笑，说道:“我认同，记得曾经有位离休的县城书记说过一句话，昨晚做了一个梦，第二天就能把梦里的事给办成了。这就是权力和人脉的魅力。”
潘南榭也喝了一口茶，又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继续说道:“其实，大都市并没有脱离小县城的这种法则。只不过城市规模大了，各方各面体量也大了，圈子也就大了，一个偌大的圈子中，又存在着若干个或者无数个互相勾连的小圈子，纵横交错，这就是人们说的圈子文化。本质没变。”
韦珊笑笑，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也懂。当时我爷爷年轻，敢拼，讲义气，四处闯荡，结交各色人等，周旋于官，商，民，黑白的三教九流中，几十年生生杀了一条属于自己家族的一片天地。其中的酸甜苦辣和凶险，外人想都不敢想啊。”
潘南榭说道:“你家老爷子在海川是个传奇。我想，你今天跟我说你爷爷的这些陈年往事，是想让我知道海川依然是个人情网络无处不在的城市，要我时刻注意别太多得罪人？”
韦珊粲然一笑，笑颜如花，美极了。她美目中隐约闪动着流光，盯着潘南榭，脸上微带羞意，说道:“和你聊的投入啊，就忍不住多说了，想到哪说到哪，别介意。”说完，喝了一口茶。
潘南榭笑笑，说道:“你是个秀外慧中的女人，非常优秀，我也知道你家族曾经遭遇的危机，以后你认为用得着我的时候，你尽管开口。我全力以赴便是了。”
韦珊笑得更开心了。好像完成了一件里程碑式的大事件一样。整个人轻松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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