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中,溪水长流,芳草萋萋,满天桃花飞舞,飘浮在此的精灵们却像是极度困倦,毫无生气。
桃树下,百花仙子默然跪坐,蜂蝶围之起舞,甚为不舍。
再见她时,已无天真、烂漫,只有临近终时的憔悴,回首平生的感怀,凝书甚为悲痛,不觉以袖捂面。
“我们来晚了,”琼花掌门道,“合所有人之力,能否挽救于您?”
一众长老有些微词,大难在即,这损耗修行之事,竟被人擅自作主。
然而他们还不曾提及,百花仙子淡然笑道:“不用了,生命最后一刻,能有这么多人来看我,已无奢望,这里已不适于我安歇,你们救下我也非长久之计。”
话语间,人群中望见凝书,甚是欣慰,却也不曾多言。
“仙子,是否皆因昆仑升天缘故?”
“不错,我倾尽所有保护这片花海,自己才将先行一步,可这样去,我走之后,它们也岌岌可危。”
涛岸真君道:“按他谋划的图纸中,陵冢修成后,此地将是繁花似锦的世外桃源,可从没想过,草木并无法在此气候中长久。”
南坤真人道:“我看他已彻底疯了,哪里还能想到这些。”
琼花掌门道:“他抬起昆仑,是为骗更多人慕名而来,等到陵冢筑成,但愿会再将昆仑还于大地。整座山脉上,草木皆有枯萎之象,但愿彼时还不算晚……等等,在说什么傻话,我们可是要扭转这一切。”
百花仙子道:“其实,我早预料会有这一天了。”
“你是说……”
落英缤纷,漫天飘零的桃花瓣中,百花仙子向仍在迷雾间的众人诉说上古龙女之事。
三皇殿外,云遥终于睁眼,如同大病一场,再回首往昔,只觉肝胆欲碎。
就在此刻,一具身影缓缓化形于前方,云遥惺忪睡眼,埋首道:“昭暝大人,别来烦我了。”
“他境界不足,无法来此,亦不能投映三界之外见你。”
云遥猛然抬头,只见一金光万丈的女子,虽形貌模糊,但听其声,回想曾经所见所闻,也知其是谁。
“九天玄女!”
“帝尧,久违了。”玄女分身道。
“我不是他,只是被你们摆布的少年。”
“当年此举确有不公,但你已找回命魂,改变定数。而吾也已得报,舍妹神游下界,痴心托付于你,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吾身边。”
“她,她现在可好?”
“无碍,青丘小辈将她送至长白山疗伤,已离险境。”
云遥长舒一口气:“玄女娘娘找我所为何事?”
“吾知你心中苦痛,但眼下人界还剩一难,只有你才能化解。”
晴川花海,依旧如梦似幻,众人听闻一段唏嘘过往,无语凝噎。
太溪真人道:“无论他曾遭遇何故,皆不可为今时疯魔而推脱,只是,若早知这些过往,也许老朽将举派迁移,另谋别处。”
百花仙子道:“我快支撑不住了,回想一生,还有遗憾之事,不知能否相托。”
琼花掌门道:“但说无妨,若有命度过此劫,本门定会竭尽所能。”
“当年西王母与众位神女离去,我长留在昆仑,除了这里灵气盎然,也与龙女有关。”
“这是何故?”
“龙女也曾待我有恩,当年她魂飞魄散,飘荡于昆仑,化为飞花、露草。西王母神隐之后,我努力找到那些残魂重塑,此地草木最为繁多,故而留下。”
“后来怎样?”
“好不容易收集许多,已有形貌,可三百年前那场动荡,我没能好好看护,残魂寄托在花瓣中,顺水飘流不知踪迹。”
涛岸真君道:“所以龙女并不算灰飞烟灭?只是那一缕芳魂不知在何方,或许仍飘荡于世间,或许已然转世。不知道出此事,能否令他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放过昆仑。”
“并不容易,”凝书道,“再者残魂也未必还在世间。”
百花仙子道:“不错,离开了这里,不知会经历多少险恶,再度散去也未可知。”
琼花掌门道:“我们会尽力寻找,另有一事请问,不知您可听说昆仑六圣兽?”
“六圣兽?我曾听玄女娘娘说起,召唤它们需集大地灵脉,但眼下昆仑飘浮在云中,是无可能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无法成事,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凝书落寞道。
百花仙子道:“我要走了,让我一个人在此静静待一阵好不好?”
“好,我们告辞。”
十四位长老走出花海,忽然,只见云雾尽数朝此压下,云中隐约可见俊朗的身姿翩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