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就有二。上午是新泰交易高峰,来往顾客大多是市内各大小烟酒店的老板。他们和闫晓梦都很熟,今天猛然相见,几乎都是先打招呼过来,后拿三五王而去。熟悉的老顾客带动不熟悉的新顾客跟着感觉走也拿三五王,到了中午,陈梅花的五箱三五王所剩无几了。
陈梅花高兴得手舞足蹈。三个五一条烟赚两块,而三五王赚七块。简直太痛快了。她说:“我说嘛,你身上就是有一股魔力,死货都能卖活喽。难怪以前,我怎么努力都做不过你。今天,我算服了。”很快,她阳光明媚的脸突然像吹来一片乌云,霎时之间就阴沉下去。“不过,你今天给大家承个什么屁诺?那些烟要是卖不出去,都退回来,这可怎么得了?我一想到那个场面肚子就要痛。拆得乱糟糟的一堆零包烟不死也死了。到时,你可得给我捡底,不能白扔下一句话就不管。大家可是冲你这句话掏的钱包。”
闫晓梦嬉笑,说:“瞎操个什么心哪。这又不是什么假烟霉烟,是三个五厂家的好东西呢。打火机一点,嘴巴一吸,鼻子一喷,满屋飘香呢。这种烟会退回来?不来拿二回,他是二百五!这么大个城市,这么多烟民,消费不了十箱新品种,打死我都不信哪。话又说回来,这个烟真要难抽,味道不好,那也是品尝过后得出的结论,谁会把难抽的抽了一半的烟退回到零售店,零售店再退回到你这批发店来?最多就是下回不买这种烟。你听说饭馆里,有因为菜炒得不好吃而退菜的吗?没有吧,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有必要操心吗?”
陈梅花拍着脑门放心大笑,然后又狠拍了闫晓梦一通马屁。闫晓梦也不加纠正,任那些掺了水分的廉价恭维话把自己哄抬到半空中晃晃悠悠不愿下来。她的心情真叫一个好,她终于把沉甸甸的心事化整为零。现在,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在孙明畅吴海三面前翘尾巴了:当初要不是我坚持原则,冒着得罪你们的风险,你们上哪儿找这么油大的买卖?哼!
这时,胖和尚急急忙忙跑进来,对陈梅花说:“喂喂,咱们把三五王定个价吧,你看发多少?怪事,这会儿问三五王的人好像突然间多起来。”
闫晓梦说:“你是不是也把三五王搁鸡脚旮旯里啦?”
胖和尚说:“晓梦,你别见怪啊,怪噜烟嘛谁会给它腾要地,能在柜台上放两三条摆个样子不错了,我那儿主打的买卖可不是它。”
闫晓梦问:“你卖多少啦?”
胖和尚说:“一条没动。”
闫晓梦说:“那你就发八一、八二,或者八八,由你定。”
胖和尚苦笑道:“八一八二……晓梦,你可真会开玩笑。怪噜烟赚个块把钱就不错啦。说实话,现在原价有人一锅端我都给,只要能尽快把钱周转出来就行。我们并不指望它赚钱呢。不瞒你说,我们要这十件货,也是迫不得已,见不得你和方会会太近啦。”
闫晓梦陈梅花哈哈大笑。陈梅花把胖和尚推到角落,指着地上已经被拆散的三五王的废纸箱,嗔怪道:“有你这样沉不住气的人吗?”
胖和尚低头看着地上,不相信地:“怎么,都卖啦?什么价发的?”
陈梅花说:“八十。现在你和安普达独家经营,可以俏卖。你要是不想要,我原价一锅端。”
胖和尚往门外退,脸上两肥实的酒窝不停地闪现。
“那怎么行?八十,天,比发老三五还来电!”
闫晓梦跑到安普达那里,胖和尚只分给他一件三五王。现在这件三五王搁在柜台后面,箱都没打开。闫晓梦懒得教训安普达,只快速无言地从箱里把所有三五王拿出来摆在柜台上,生意要趁热打铁。她就这么一站,站了不到半小时,一箱三五王就卖光了。安普达从来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卖过这么多烟,数过这么多钱,手一直抖抖抖。闫晓梦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接到第一单生意时,激动得不会数钱,要数很多遍钱数才吻合。她于心不忍,整个下午干脆都待在36号,把安静分到的洋烟卖掉了大半。
临近下班,安静喘着气跑过来,见到闫晓梦便说:“不好意思,今天开了一天的会。”紧接着问安普达:“怎么样,今天卖了几条烟哪?”
安普达一直处在亢奋中。闫晓梦负责磨嘴皮和收钱,他负责箱里箱外地拿烟装烟,连续劳作了好几个小时。此时,他脸上淌着黑汗,汗痕一条条清楚地挂在腮旁,手抖嘴唇也抖,指着地上的纸箱。纸箱里是一堆乱七八糟还来不及整理的大小钞票。
安静惊讶地:“啊,卖这么多啊?”
闫晓梦凉凉地说:“你每天指望着只卖几条烟啊?”
安静扑过来紧紧地搂住闫晓梦,哽咽着:“这是我接店铺以来,生意最好的一天。你不知道,我都快愁死了。”
闫晓梦说:“你表妹什么时候能来啊?”
安静说:“这个月底。”
闫晓梦说:“再不来,这个店的热乎气散得差不多了,可以关门了。”
安静抹干眼泪,松开闫晓梦,抓住她的双手,娇嗔道:“这几天你要没事的话,过来帮帮我嘛。”
闫晓梦点头应下了,说:“可以,发我工资啊。”
安静笑逐颜开,说:“没问题。”
要靠安普达在节前把这批货卖光,就等着西边出太阳吧。要知道,发货的可不止一家,如果这几天还有其他家的货到,数量少影响不大,数量多,价格立即混乱,掉价成了必然。节前又怎么可能只有一家货到呢。所以,要想挣到钱,就是一个字:快!
安静头回接货,闫晓梦不忍心她挣不到钱,所以,一连几天上午,都上新泰帮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