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借着油灯的光，将哑哥翻来覆去，前后左右地细看了个遍，哑哥乖顺地由着他颠来倒去，乌黑的眼睛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后背淤伤最多，有的还在渗血丝，很明显是被人用拳脚重力打出来的，小腹上也有一大团青紫，其他部位大大小小，多多少少各有伤痕。
李乐心疼得不行，怪不得哑哥死死抓着衣服不脱呢，是不想让他看见这满身伤痕吧。
这得多疼啊，被一群人打的时候得多无助啊！
可他回来提都没提，在他面前还是那样纯真柔和地笑着。
李乐觉得胸腔都揪起来了，舒不过气。
忍不住用手慢慢地轻抚着他的伤痕，接触的一瞬间哑哥浑身打了个寒颤，但很快镇定了下来，李乐抬眼看看他，又把手上的力放轻了一些。
哑哥被打孤立无援，吃了亏还得承受别人上门来找茬，被人冤枉指责的时候也说不出来，如果再没人向着他的话，他得多难过绝望啊！
很难想象他听不见不能说的这些年，是怎么一步步过来的，他生活的一定很艰难吧。
李乐霎时间也恨毒了村里的那些人。
他们并不淳朴，只是善于伪装罢了，不如他们的人，欺负起来可一点也不会心慈手软。
李乐想着，鼻子一酸，眼睛热热地就生出了泪水。
如果哑哥今天不去给他买毛巾香皂和糖馃条，是不是就可以躲避这场无妄之灾了。
哑哥一直稳稳坐着，聚气凝神地压制着自己随时就能蓬然勃发的反应，被李乐摸上来的那一刹刺激的差点乱了平顺的呼吸。
李乐的手温暖柔嫩，就如夜风那般。
徐徐地抚上他伤痕的一瞬，传递给了他源源的能量，让他从头到脚每一处都被治愈了，一点都不疼。
“哑哥......你疼吗？”
李乐轻轻地摩挲着他小腹的那片青紫，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望着哑哥，眉毛微微地斜着，嘴角也撇了下来。
哑哥对上他的脸，愣怔了一下，惊慌失措了起来，李乐心疼他都哭了，他不要这样。
他开始不安地晃动身子，想做些什么，乌黑的眼睛急切地看着李乐，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蠢蠢欲动。
在李乐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哑哥抬起双手，轻轻地扶着李乐的肩膀让他坐正，微微俯着身子，柔和笃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用力地摇了摇头。
他不疼，别哭，真不疼。
李乐没有放心，更难过了，这不是哑哥真正的答案。
你看，他疼都说不疼，这心里得憋了多大的委屈发泄不出来啊。
两人面对面跪坐着。
哑哥抬起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摸上了李乐的小脸，缓慢又轻柔地为他擦掉了泪珠，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然后向李乐证明似的，马上挺直了身体，用力地捶捶自己的胸口，还把胳膊的肌肉隆起给他看，示意他很强壮，这点伤痕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等李乐看过来，他才咧开嘴笑着，露出几颗白牙。
犹豫了片刻，他试探性的轻轻拉过李乐的小手，一下覆在了自己胳膊坚实的肌肉上，期待地望着他，眼底熠熠的好似水面晃动的皎白月光。
李乐眨了眨眼睛，把眼泪给收住。
配合着哑哥在他的手臂上来回抚摸了几下。
哑哥显得特别开心，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往前凑了一些，攥着李乐的两只手握成拳头，在胸膛上重重地捶了两下。
见到李乐笑了，目光里才慢慢生出些热意。
李乐顺着哑哥的意思，摊开手掌敷了上去，在哑哥温润流动的目光中，缓缓地抚摸着他的胸膛，只觉得手感扎实弹韧，皮肤很烫，靠近他心脏的那只手都能感到擂鼓似的跳动，非常清晰有力。
“哑哥。”
李乐看着他，眼角还蓄着一丝泪星。
“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好吗？有什么委屈就表达出来，不要一个人扛着。”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相信你的，我们一起面对，一起去承担，好不好？”
把痛苦说出来，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
而李乐也会力所能及地去帮助他的，只为他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大哥哥。
哑哥定定地望着李乐，细细地端详了一阵儿，温顺地点点头，笑得跟个孩子似的，还挺着胸膛朝着他微微张开了手臂。
“那我们睡觉吧？”
李乐吸了吸鼻子揉着眼睛，往后挪了挪，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等睡下才看到哑哥满眼幽怨地望着他，摆着一个好像是要抱抱的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