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比人强，该低头就低头。
尹志华无所谓的笑了笑，“林厂长，你也不用这样说话，我知道小岳那天对你态度不好，但不能怪他。作为机械厂的直属领导部门，出了事肯定会着急，把你叫过去问话再所难免。”
你倒挺会打官腔，一句话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林海洋笑了，“不提这事我还忘了，那天走的时候，我跟姓岳的说了，年底前要是拿不到工业局的欠款，我跟他没完。这件事尹局长知道吗？”
当然知道！岳科长都气坏了，尹志华听到之后要气疯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机械厂厂长，敢指着上级领导鼻子骂人。
林海洋这句话再次印证了，一切矛盾根源就在这。
尹志华心里有种说不清的苦，你林海洋不按正规流程走，非要背后搞动作把人往死里整。诚然你背景硬，就不怕夜路走多了，终将遇到鬼。
“林厂长，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尹志华开始装傻，“也怪那个小岳，脾气太毛躁，遇到事情怎么不上报呢？不过你放心，对于机械厂，我的态度很明确，该给的支持一分不能少，回头我就让人安排这件事。不过...局里的资金有点紧张，能不能晚一点支付。”
“晚一点是多久？”林海洋问的直截了当。
“呃...年底，不，三个月，怎么样？”尹志华本来想说明年的，话到嘴边改口了。
林海洋差点笑场，“我看也别三个月了，不如别给了。”
两人越聊越僵，眼看要谈崩，丁太忠站起身，“那个...我出去打个电话，问问审讯情况如何了，这帮臭小子好半天没动静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新进展，你们先吃着，别等我。”
丁太忠给他们俩一个单独谈话的机会，顺便用审讯的话题给尹志华施压：你个老家伙不识时务，那就别谈了。
等丁太忠走后，尹志华收起笑容，脸色冷峻的盯着林海洋。
“我说林海洋，别打哑谜了，交个实底吧，到底怎么办你才能放手。”
“很简单。”林海洋笑的格外开心，还是直来直去舒服，“一，工业局欠的拨款有小300万，三天之内把支票送到厂里。二、工业局出面给机械厂担保，解除银行抵押合同。三、工业局下属各企业，凡是欠机械厂钱的，由你出面去追讨，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我艹！尹志华差点儿把桌子掀了。
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难。
300万拨款挤一挤能出来，问题是三天之内太难了，不但要动用小金库，还得跟下面各个派出机构伸手，提前上缴一些费用。
行！努努力能做到。
帮机械厂解除抵押合同，虽然只是动动嘴的事情，如果机械上搞不起来，一千多万的贷款就要落在工业局头上，谁特么也不想平白无故的背债。
一旦被银行盯上，吴庆泰都不管用，除非杜飞鸣出面，杜飞鸣会帮工业局出头吗？显而易见。
这个问题还可以说成以后会爆发的矛盾，暂时也行！
第三个条件真的强人所难。
这年头谁都知道要钱难，跟国有企业要钱更难，谁家都不富裕。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把难题甩给别人，林海洋笑呵呵置身之外在背后数钱，哪有这种好事？
而且有些钱根本要不到。
就拿西风钢铁厂来说，西风市到处搞开发，这两年活的还算滋润，账上应该有钱，问题是钢铁厂上面的婆婆不止工业局一家，人家是多重管理的企业，工业局有什么资格去要钱？别说尹志华，吴庆泰出面也要不到钱。
“林海洋，看来你没有诚意啊。”
尹志华眼睛眯成一条缝，愤怒的目光几近流淌出来。
“这话怎么说的？要是不想跟你谈，你都不配坐在这张桌上。尹志华，面子是别人给的，也是自己丢的，别太把自己当根葱。”
“你！！！ ”
尹志华拍案而起，指着林海洋，气得浑身哆嗦。
多少年了，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林海洋是头一份儿。
有心留几句狠话拂袖而走，不敢啊。
抛开今天案子不谈，林海洋背景真的太硬了，也许他搞不动吴庆泰，但搞定一个正处级的局长好像并不难。
外面传言他是李天华的准女婿，又深得杜飞鸣信任，这两尊大神加在一起，尹志华压力倍增。
一旦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吴庆泰很可能丢车保帅。
想及此处，尹志华慢悠悠的坐下。
“林厂长，既然话说到这了，我就说几句掏心窝的话。”称呼变了，语气也变了，“前两个条件我想尽一切办法去做，但第三个条件打死我也做不到，你要非得较真，那就随便吧。”
林海洋嘿嘿一笑，“谈事情嘛，肯定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尹局长肯帮两个忙已经非常感谢了。来，我敬你一杯。”
噗！尹志华好悬气吐血，原来你特么一直在诈我！
想想不奇怪，都在体制内混，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第三个条件根本做不到。
林海洋是以退为进，可惜尹志华刚才火气上头没来得及多想。如果再坚持一下，没准儿只用完成第一个条件。
算了，话一出口再收回来又要惹麻烦。
尹志华艰难的喝下这杯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