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算着时辰,悄然来到御书房附近,静等时机。
近子时,御书房内依然灯火通明。
觑了空隙,鱼儿跃到房顶,掀起一片瓦,只见几个太监站在周围,而陈桓公,则趴在几上睡着了。
她将竹管向内一抛,恰好落在陈桓公的衣袖上,登时将他惊醒了,揉了揉眼睛问道:“说,何事?”
无人回答。
他瞥了一眼右侧胳膊,发现衣袖的皱褶里有根细长的竹管,瞬间清醒无比,拿出布条一瞧,冷哼一声道:“又骗孤!”
随手便抛在了几上。
鱼儿见任务完成,怕被暗卫发现,便撤回了柔仪宫。
陈桓公问道:“阿福,什么时辰了?”
献福上前,回道:“君上,子时了。”
陈桓公打了个呵欠,抬袖掩住,懒洋洋道:“你且去耳房休息会儿,有消息,让小福来报。”
“是,谢君上。”
献福离开了,陈桓公则在两个小太监的服侍下,躺到御书房里间的卧榻上。心内有事,他睡得极不踏实。
所以,当极轻的脚步声出现时,他还是惊醒了。
在榻上翻了个身,闭着眼睛问道:“小福,是何消息?”
小福拢了拢衣袖,施了一礼,缓缓禀道:“君上,前往鼎福茶馆的金卫得到确切消息,魅姑劫持了太子!
而此时,已过了约定的起火时间,于是金卫们便去了南城三巷,正遇见两人带出太子,不知要带去何方。
金卫们最终救下了太子,而那两人轻功极好,金卫们没有追上。”
“什么?”陈桓公豁然从榻上起身,问道,“太子?
金卫们救了太子?!”
小福的声音里难掩喜悦,安静回禀道:“是,君上,太子回来了!”
伸出的手微微颤抖,陈桓公激动地脸都红了,大声道:“太子在哪儿?
快些带他来见我!”
狼狈不堪的陈免,在金卫的扶持下,匆匆走了进来。他头发凌乱,仅穿着中衣,眼神惊慌未定,嘴唇干裂渗血,显得平日里那张镇静的面孔,异常憔悴。
见了陈桓公,陈免浑身一松,“噗通”便跪下了,唤道:“父君。”
只不过出口两个字,他唇上的裂口再次裂开,凝固在唇上的血丝处,瞬间渗出新鲜的血来,瞧着模样异常恐怖。
他的脸上挂满泪水,哽咽不已。
陈桓公紧着几步上前,亦眸中潮湿,一把拉起他:“免儿,让你受惊了。”
吸了吸鼻子,陈免委屈点头,正要讲讲此次被劫的经过,却见陈桓公的泪眼,淡淡地望着他,里面满是阻止的意味。
陈免一惊,立即道:“孩儿让父君受惊了。”
父子俩相互宽慰着,陈桓公抬起衣袖,挥了挥手:“都出去吧。
等弄清了情况,孤会论功行赏!”
“是!”
所有人都退出了,唯有小福没有离开。陈桓公威严地咳嗽一声,斜睨他一眼。
小福强忍住心内惧怕上前,恭敬问道:“君上,已给太子准备好洗……”
“出去!”
蛮横不讲理的两个字,截断了小福的话,小福欲言又止,但还是乖顺离开了。
几上,“太子免在魅姑处”的布条犹在,陈桓公拿起它,伸出食指在唇边,示意陈免噤声,随后把布条递给他。
陈免微微一怔,瞪大眼眸吃惊回望,随后,极缓慢地点头。
一滴泪从他眼中飞出,落在布条上,洇出一个大大的深色圆点。
陈桓公难以置信,双眉紧蹙,默默望着小几,不知在想些什么。
冬日的天,滴水成冰,陈免在外面呆了许久,且只穿着中衣,已是冻着了,此刻坐在烧着炭盆的室内,温暖如春,便觉浑身一阵阵发寒。
陈桓公并未注意到这些,他倏然拿起笔,在原来布条的反面,“刷刷刷”写了一行字:“确定是魅姑?”
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花和不断流出的鼻涕,陈免抬眸,眼神异常复杂地点头,再点头。
陈桓公的毛笔未停,继续写道:“任何人问,你只说冻糊涂了,不知晓。可明白?”
布条上的字越写越小,最后不仔细瞧,便认不出来。
但陈免对陈桓公的字异常熟悉,是以读得并不费力,他用力点头,看着陈桓公把布条抛入燃烧的炭火中,方打了个极大的喷嚏,用衣袖擦一把鼻涕,道:“父君,孩儿冷得很,可以回去了么?”
毛笔落在荷花搁笔架上,轻轻一响,陈桓公黑了脸道:“回去作甚么?
让人家再——”
忽而觉得这话不好听,便弃了这句话,柔和了神情,无奈摇头,轻声儿道:“暂时便住在此处!
比东宫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