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笑嘻嘻的脸,突然冷厉异常,不屑“哼”了一声:“我本不想告知他,他爱作践自己人,便作践自己人,与我这颗弃子何干?!
但母亲身侧的云悦姑姑,她兄长原是金卫,在留仙湖畔的打斗中死了,云悦姑姑因这件事,听不得‘留仙湖’三个字,一听便会犯病。
我,一时义愤填膺,便对母亲说了那番话!”
陈跃旋转着面前的白玉茶盏,只觉得父君当初爆出蓁蓁是养女这件事,是个极其愚蠢而错误的决定!
但木已成舟,如今再想改善他们父女的关系,已经不可能。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是兄妹母女之间感情深厚,令得蓁蓁依旧信任如初。
蓁蓁单手支住下颌,叹了口气,突然道:“二兄,父君已经昏聩,大兄耳根子软,且容易受人蛊惑,他与图谋不轨的叔父,一次次联合,便是证明。
据十三看来,大兄并不适合做国君,唯有聪明睿智沉稳的二兄,是担当此任的最佳人选。”
说完,她又对轻抚着羽毛扇默默不语的杵臼道:“九兄,你虽聪明睿智,但沉稳方面,不及二兄。”
哎哟,十三,你这是要置你二兄于死地吗?!
陈跃震惊望着蓁蓁,屁股像是被烫,倏然挺直身体,皱眉道:“十三,休要胡言乱语!
你九兄表面瞧着毛躁,做事极其细心,譬如他调查的各国暗探资料,是最详尽的一份!
上呈父君后,他令我把宫内收集的各国暗探资料比对,而宫内的各国暗探资料,竟然比你九兄收集的,少了整整十几人!
只这件事,便足以说明你九兄的能力!”
“嗤”的一笑,蓁蓁蓝眸轻转,瞥过陈跃,又拂过杵臼,轻轻咬住下唇,旋即松开,淡淡道:“若二兄做了国君,却不知为何会出现此事,那么,二兄当知,是被人蒙蔽了!”
见两个兄长均诧异望向她,她依旧淡淡道:“这十几人可以细查,与朝中何人暗中有关联。”
陈跃和杵臼两兄弟对视,均从对方眸中瞧见了震惊,异口同声道:“有人包庇他们!”
在他们两人震惊时,蓁蓁却恢复了平日的俏皮活泼,笑嘻嘻问道:“九兄,可还记的我的梦想?”
杵臼想都未想,直接给出答案:“做个云游四方行侠仗义的女侠。”
笑着眨眨蓝眸,蓁蓁“啪”打了一个响指,脆声道:“我的确这么做了。
上次被郑突迷晕带走,我救出了一批药人,但那些药人在出逃路上遭到护卫的接连袭击,一个个躺下,只有唐衣活着。
由此,我无法判定他们的身份。
但在洛邑城内,我又发现了一处关押药人的处所,历经艰险,最终将他们全部解救。
他们的身份,我仔细梳理了一遍,方才发现,这些人几乎全是各门派的门徒,最不济也是在其中做杂物者,或者与其是邻居。
且不说幕后之人控制各门派的目的,单说在宛丘城郊外出现此事,若各门派联手上门讨伐,陈国会受到什么影响?!
往小了说,不过是一场战斗;往大了说,如若对方有勇有谋,则有可能灭国!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父君至今不知此事!”
一番话振聋发聩,书房里顷刻间寂静无声。
陈国的兴亡,两兄弟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杵臼摇着羽毛扇,眨着一双黑眸道:“郑突所在的那所宅院,后来卖了。
但这所宅院的上任主人,我却找到了,是佗叔父家的一个管家。”
蓁蓁微感诧异,瞬间却恍然大悟:“佗叔父家的一个管家?!
以叔父与郑突的关系,恐怕是专门为了郑突而买!
一个公子,且在朝中任上卿,竟然引狼入室,这叫什么事儿?!”
纤细的食指在几上点了几下,发出“笃笃笃”几声响,蓁蓁蓝眸一眨:“玉凤院呈给父君的,应是我榻下铜佛内的淡红丝帕,上面写有‘此心不渝’,这是春天郑突给叔父的。
若沾了水,上面会显示郑突的印章!”
羽毛扇扇到蓁蓁面上,吹得她黑发飘扬,显得更加灵动:“我们且拭目以待,如果父君执迷不悟,继续信任叔父,两位兄长,我希望你们做最坏的打算。”
鼎福茶管后院。
一辆马车停下,毒剑抱着丽影跳下车,便瞧见了迎面而来的蓁蓁。
两人忙上前见礼,蓁蓁摆手,示意他们回房自去秀恩爱。
毒剑却与丽影分开,跟在了蓁蓁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