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周恒王亦未打断他,只冷冷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如同刀剑刮过骨头,亦如同两根尖尖的冰凌,直直插向他的心窝。他只觉得心口一寒,全身瞬间冰冻,再未敢言语。
他见周恒王抬起手来,轻轻一指彭飞,一个太监立即过来,弯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彭飞浑身如同冰冻,身子不听使唤,周恒王冷冷道:“偏殿等着。”
那太监上前搀起他,半拖半抱地把彭飞带出了御书房。
姜一焕情知此次躲不过了,他并未料到,药人真是王上令人藏在此处的,那门房前来府内禀报时,他晾了他足足近一个时辰,直到那门房一再提出是王上的紧急事务,他才傲慢地见了他。
一个下贱的门房,怎么会与王上有交集?而且,门房的上司呢,出了如此紧急事件,为何不能及时出现?这些都是疑点。
但门房给他的解释也十分合理,他只是一个安插在此的探子,只有王上派人联系他,他从未联系过王上。
他的信息会隔日早起定时放入一个树洞内,有人会来取走呈到王上面前。可这件事太紧急,完全不适合这种方式。
由此他信了他,也由此害怕此事是真的。
听闻王上对奶母一家向来极好,于是,他想到了彭飞这个花花公子,他是王上的奶兄,有事可以让他帮忙化解。
可是,他竟然不知,彭飞一直未曾入朝为官,是王上与奶母一家有不得干政的约定。
算来算去,还是算漏了一招。
姜一焕此时懊悔极了,懊悔那门房以门房的身份求见,他晾了他那么久。
但懊悔归懊悔,姜一焕心计颇多,他不会束手就擒。所有的思量均在彭飞被带走的刹那,他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听不到声音,方直起身,徐徐道:“王上,门房前去城主府时,下官以为是个骗子,并未应他——”他重重磕了一个头,再抬起时,额头上眼见便青了一块,“这是下官的错,请王上治罪!”
周恒王冷冷瞥着他,食指在几上轻轻一点:“你何错之有?”攥起拳来,重重一击,怒声喝道,“本王要的是时间,时间!”
这一次,姜一焕不再想为自己辩解,立即应道:“是,王上。门房前来时是子时末,下官见他时是……半个时辰后,随后安排府内护卫长带他前往军营调一千人,令他们入城后分成四个方位包围那所宅院,以免引起贼人注意。
算算时间,他们入城时应是寅时末,随即遇到那所谓的仙姑手下,耽误了些时辰,进入宅院,大约是卯时整了。”
他尽量如实汇报,但总归是有私心,本来晾了门房一个时辰,改为半个时辰。
“姜一焕,门房子时末求见,若你立即见他,派家中护卫前往,说不定那些药人一个都不会少!”
“啪”的一声,周恒王抓起几上的竹简扔向姜一焕,正砸到他的前额上,顿时,前额鼓起一个高高的大包。
“是,是下官的错!王上怎么惩罚下官皆可,还请手下留情,放过下官的家人!”
“砰,砰,砰”,姜一焕重重磕头,一下又一下,仿佛只有这样,周恒王就会放过他的家人。
房顶的蓁蓁看得厌烦,回首对郑忽皱了皱鼻子。郑忽则无言一笑,摇了摇头。
周恒王低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些药人,全是本王的心血,万一出了意外,泄露出什么,岂止你的家人,诛你九族都不为过!”气哼哼地一甩衣袖,他接着厉声道,“来人,先打三十大板关入牢内,待本王查清事实再说。”
御书房的门打开了,进来两个金卫把姜一焕拖了出去。
拢了拢衣袖,周恒王温和了声音道:“子眺,派人立即去那所宅院察看,并按姜一焕所言,去城门处以及军营证实他所说的一切。还有,去接头处,看门房有何留言。若他在,把他带入宫内,本王想知晓当时情景。”
“是,王上。”
随着周恒王的命令,御书房上方跃下一人,门轻轻一动,那人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