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儿离开了,冲剑重新坐回几前,眼睛落在竹简账册上,心却不知飞到了哪儿。
盏茶功夫后,楼梯上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冲剑回过神来,目光望向门口,心内起了一丝疑惑:“来二楼喝茶的都是贵人或富商,他们皆为消遣或谈生意,行动间散漫逍遥,无人会急匆匆,那么,来的是自己人?”
想到此处,他腾地站了起来。然而尚未等他开门,脚步声已停在了门外。
“进来。”他沉声道。
门倏然开了,一个青年满面焦急大步进来,回身关上门,在冲剑耳边低低道:“二掌门,那个姜速在街角被人明目张胆劫走了。”
倒吸一口凉气,冲剑只觉后背一片寒意:“你们两人竟然没有护住他?”
青年委屈:“根本没有机会护,属下尚未现身。便被人带走了。”
“详细说来。”
咽了一口唾液,青年擦一把额头的汗水,低低道:“那姜速走到街角,一个戴帷帽的女子等在此处,她以手帕作掩护撒了迷药,女子的男同伴背起昏迷的姜速,两人钻进一辆马车,迅速离开了。而属下和六子,此刻尚在屋顶隐蔽着。属下回来报信,六子追着他们去了。”
听到有人跟着他们,冲剑提起的心缓缓回归本位:“好,多带些人,循着六子留的标记追踪,务必救回姜速。”
“是。”
再说蓁蓁,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几前,把一个笼中鸟的冰雕用食指戳了个遍体鳞伤,心中暗暗将郑突骂了百遍千遍,自己被他拘禁着,居然送这样的冰雕,活该被骂。
“笃,笃,笃”重重的三声敲门声,瞬间止住了她的思绪,她懒洋洋问道:“谁?”
门外传来郑突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开门。”
心内再不情愿,蓁蓁还是前去来了门,毕竟外间的门已经倒下,她不能再让这唯一的屏障没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那张豹头面具,今儿竟然有些顺眼,蓁蓁讶异,细细一瞧,哦,原来是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在笑。
她漫不经心问道:“有什么喜事?!”
“简直是天大的喜事!”面具下的那张脸笑了起来,面具随着微微颤动,给人一种极其滑稽之感,“我的人刚刚送来一个消息,矿脉图的其中一片在洛邑。”
懒懒地掀眸,蓁蓁淡淡道:“洛邑大了去了,公子要如何去寻?”
“你去就好了!”郑突的食指在面具上轻敲,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眼睛闪灼着炽热的光芒,声音热切而充满希望,“鬼方王女现身,自会有人前来接洽。”
“如此重要的东西,在不确定我身份的情况下,你确定对方会出现,会膜拜地送上这其中一片矿脉图?”蓝眸淡淡一转,蓁蓁斜睨着郑突,嘲讽一笑,“如果是你,你会如此轻易献出此图?又或者说,当年收藏矿脉图的人,竟单纯得像傻子?”
一连串的反问,令房内气氛瞬间有些尴尬起来。郑突抚摸着面具的下颌,收起了眸中的惊喜和笑意,用沉静的语气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但是,也唯有鬼方王女亲自现身,再适当加以引诱,那人方会把图呈上。”
娥眉一挑,蓁蓁淡淡一笑:“如果得到矿脉图,需要一定的规则,若我不知,便是打草惊蛇,然后,图会迅速被转移,再次销声匿迹。而我的假鬼方王女身份便会揭穿——还有另一种可能,鬼方王子和王女趁此联系上此人,将图带走。”
她不徐不疾地分析着,听着是在百无遗漏地算计着各种可能,实际上,她就是想成心打击郑突的自信心。
却想不到郑突立即点头附和,并接受了她的这番话:“极有道理!鬼方王子和王女,若是做一只黄雀,我这只螳螂注定不会得到什么。不行,我得好好谋算谋算。”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后,门外响起栀子娇嫩的声音:“公子,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个男子捉到了,是否立即问讯?”
正凝神沉思的郑突意味深长望了蓁蓁一眼,沉声道:“带来此处,我与王女一起问讯。”
“是。”
这是特意表现对自己的信任?蓁蓁懒懒睨他一眼,十分不情愿地嘟嘴道:“今儿我院里见得血腥够多了,我不希望再见血腥,让自己晚上睡觉也做噩梦。”
面具下的眼睛微微一弯,声音亦是温柔至极的:“你的表现,总是给我惊喜。无论你是不是鬼方王女,我都不会放手。没见到你之前,只是对你有一百分的好奇,见到你之后,只觉得为何没有早些遇见你,”他一只手轻拍自己的胸口,深情道,“这儿,已经被你填满了。”
绵绵的情话能够随口就来,这本事亦令蓁蓁对面前的人佩服不已。她正要讥讽他几句,却听到一阵重浊和轻盈混合的脚步声来到了院内,几个弹指后,只听栀子道:“公子,人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