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为何？”冷峻容颜微讶。
“杵臼棋艺不精，怕输到无颜面对师父。”她微微嘟嘴，半垂眼眸，目光似落在棋盘上，眼角却偷瞟着郑忽的反应。
一团笑意在郑忽的脸上哗然散开，驱散了所有的冷峻，只余阳光般的温和：“好吧，随你。”
蓁蓁的蓝眸骤然射出欣喜的光芒，如阳光下的蓝宝石，映得那张小脸儿闪闪发光。郑忽目光微怔，却在她瞥向他时倏然转开。
交手之后，棋艺不精的蓁蓁虽先走两步，却仍输得极惨。
蓝眸黯淡无神，变作一个幽幽深谭。
郑忽有点儿神不守舍，总觉蓁蓁那双蓝眸害人匪浅，快乐时美得炫目，落寞时却另有一番吸引人的风情。
在女色上，他一向自律，兄弟们无人能及。最主要的原因，是父君妻妾众多，他自小见惯了母亲形单影只在宫内期盼父君的情形。情窦初开之时，他便常想，等自己长大了，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如母亲一般。
而据母亲说，他是母亲所怀三个孩子中唯一存活的，他的两个兄长，皆在未足月时“意外”流产。宫内多个女人围绕一个男人，多得是吃醋拈酸，表面笑意盈盈，暗地勾心斗角。
而他，绝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过这种生活。而他们的孩子，亦是他们二人的，同父同母，彼此亲近，勿像他们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在父君面前和和气气，背后却是明争暗斗，恨不得立刻杀了彼此。
在郑国他是嫡子身份，即便现在未被封为太子，但所有人皆知，那是迟早之事。而太子，便是未来尊贵无比的国君。由此，朝中那些贵卿家中，若有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儿，常会随了自己母亲入宫去拜见君夫人。其意不言自明，请君夫人过目，为未来的太子甄选太子夫人。
这种时刻，母亲通常会派人请他入宫，亲自见一见这些女孩儿。甚至故意给他们制造机会，一起在花园中走走。可是那些个女孩儿大多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不愉，举手投足间规规矩矩，似被人缚住了手脚，像是一个个用线牵引的木偶。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一生与木偶生活，岂不可怕？由此，那些女孩儿虽然琴棋书画样样出色，相貌亦是美丽，但实在难入其心。当然，亦有几位活泼些的，独处时十分放松，但那精明的眼睛中，偶尔不小心流露出来的算计，却是这宫内最不缺的，他一概不喜。
面前这双纯净如碧空的眼眸主人，却与他所见过的女子皆不同。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他难以转开眼眸。可是，就在今日，就在得知蓁蓁是女子之后，就是现在，他发现，他的自律，在蓁蓁面前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
此刻懊丧的蓁蓁却全然不知对面人的想法，她深幽的眼眸抬起又落下，几次反复，最终睇着郑忽道：“师父，这一局，你能否再多让着杵臼些？”
郑忽的眸光一直盘旋在蓁蓁的小脸儿上，只是，每当她望向他，他便故意垂了目光，专心望着棋盘，此刻，他把一枚白棋子放入蓁蓁右侧的白瓷梅花棋罐内，忍着笑道：“师父自会让着徒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