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脑海中不禁冒出一个问题,问出了曾经瑟濂等人曾向他提出的问题,“瑟濂,你们魔法学院,究竟想要做什么?”
风水轮流转,塞尔维斯没想到猎人与猎物的角色竟在短时间内调转了过来。
如果说,一切都处在魔法学院的算计之中,那么他们不惜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也想要完成事情,究竟是什么?
瑟濂闻言微微一笑,风情万种的说道:“塞尔维斯先生,你不是猜到了吗?”
再次摇了摇头,重复着先前的话,“正如我先前所说,我本无意引发战争生灵涂炭。”
“如果卡利亚王室不被利欲熏心,就绝不会掉入这个陷阱,终究是被欲望遮蔽了心志,魔法学院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塞尔维斯听着瑟濂的话,这一次他反倒重新冷静了下来,回头向着瑟濂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吗?瑟濂!告诉我,魔法学院费劲心机想要除掉卡利亚王室,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塞尔维斯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这已经不是战争与利益的问题,而是彻彻底底的生死存亡之战。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魔法学院与卡利亚王室只能存在一个。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计划,一但卡利亚王室消失,那么他的地位、财富、名声、权利都将伴随着卡利亚的王室的消失化为泡影。
不允许!他绝不允许!他还没有完成的那个东西!
明月之下,长发的魔女立于高台仰望星空,微风拂动着她的深蓝色的裙摆,褐灰色的长发在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
这一刻,先前那个轻佻的魔女似乎再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略显孤寂的灵魂。
月光映照着她的雪白的侧脸,她立于战场之上,明月之间,深蓝色的眸子映照着天之月华,红唇微动轻吐道:“和平。”
此话出,塞尔维斯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今天多少次听到这种令人意外的话了。
“和平?呵呵呵呵!好好好!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塞尔维斯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笑!”
“你可知道一次战争需要死亡多少人吗?你知道需要动用多大的人力物力吗?”
他忽的指向脚下杀伐不断的残垣断壁,“你看看这尸横遍野的战场,这就是你所说的和平是吗?”
塞尔维斯怒极反笑,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出该如何去反驳这等天真可笑的言论,口中发出略显癫狂的笑声,身躯扭动的如同一只恶犬般捧腹大笑,用如同老鸦嘶鸣般的嗓音说道:“哈哈哈呵呵,瑟濂,我曾以为你我不同,现在看来,我错了。”
他说着摇了摇头,眼中装作闪过一丝失望。
仿佛现在的瑟濂在他看来,已经变成了一个卑鄙丑陋的伪善者。
“一个是疯狂坚定真理的学者,一个是诡计多端的阴谋家,是吗?”瑟濂红唇微弯,接着他的话说道,她不等塞尔维斯回答,便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不对,错了,塞尔维斯,你与我最大的不同,从来就不是那些东西。”
塞尔维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用尽全力的注视着眼前的女人,似乎想要从她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一个微小的表情,从她的眼底看出一丝动摇。
不留一丝余力的嘲讽道:“不管你如何狡辩,你所谓的和平,都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这无尽的战争,才是交界地的亘古不变的法则!”
“而你我,就是此刻战争的具现化,说到底,你我都不过是想要在这无尽的战争中获利的卑鄙的投机者,何必去扯那些虚伪的陈词滥调!”
“战争,才是真实!”
魔女依旧静静的立在原地,沉默着接受着他的注视,冰冷静默的仿佛一尊月光下的雕塑,目光中透露着的是开战以来前所未有严肃。
破碎不堪的魔法学院在她的身后沉浮不定。
塞尔维斯看着仍旧毫无所动的魔女,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双眼瞪大,眼白之中分泌出些许的血丝,一步踏出来到瑟濂的面前,仿佛想要得到最终的答案,一把握住瑟濂的双臂,大声问道:“瑟濂,告诉我!你是想要从这场战争的中获利的,对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无底的沉默,沉默,在此刻变得震耳欲聋。
他忍不住退开两步,语气伴随着瑟濂的沉默,也逐渐开始变得歇斯底里,“瑟濂?瑟濂!你还记得我们从前的约定吗?我们从前的约定依然有效,只要你能够答应我,命令魔法学院的大师不要去那么做,那么我们依旧是好友。”
他的语气变得快速简单急促,开始试图用一切去说服眼前的女人,“伪善也好,真恶也罢!都不过是弱者的托辞!你我!可是立于这世间为数不多的强者,何必为了那为所谓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争执不休,你死我活,我们可以一起共享这个世界的一切!”
“对了,你不是喜欢研究人体试验吗?我给你,都可以给你!不管是卡利亚王室还是黄金一族的活体,我都可以为你奉上!”
“只要你答应我!从现在开始,我不仅会想办法将魔法学院的损失尽数填补,我还答应你,从此以后整个利耶尼亚地区的一切资源,我们二人共享!予取予夺!卡利亚王室那边我会去说服!”
“......”
这一刻,塞尔维斯仿佛陷入了一种莫名的魔怔之中无法自拔,自顾自的絮絮叨叨的诉说着一切,威逼利诱、予取予夺、许以大量的承诺与利益。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他也终于意识到,瑟濂所说的和平究竟是什么?
魔女面对着他的喋喋不休反复无常,依旧维持仰望天穹的姿态,沉默的仿佛一尊雕塑。
在塞尔维斯不知道说了多少话之后,忽然在某一刻,那雕像忽然动了,她拉动着略显僵硬的唇角,知性的声音在无声中淡淡响起,说道:
“塞尔维斯,你有见过见过化成肉泥仍旧被称为人的人吗?”
塞尔维斯听着她的话语,以为自己的话终于奏效,一把拉住瑟濂凑上前去,笑呵呵的说道:“啊,你说的是你的人体试验是吗?瑟濂,只要你答应我,这些都不是问题!”
然而,瑟濂却仿佛没有听见他所许下的承诺,继续道:
“你有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崩塌的房子掩埋吗?”
“你见过家人的内脏,黏在墙壁上活生生跳动着的场景吗?”
这一次,再次听清她所说的话,塞尔维斯终于沉默了下来,低沉平静的声音继续说着:
“你有在尸骸遍野的旷野夜晚,聆听着活尸与野兽的低吼,簇拥着尸体入眠吗?”
“看过自己的朋友被人活生生杀死分食吗?”
“你有见过活人在死亡后,一步步腐烂生蛆的脸孔吗?”
“你可有煮过亲人的血肉?”
“你有饿的受不了,啃着树皮草根,吃着下水道的老鼠和蛞蝓为生吗?”
“你有怀抱着爱人的头颅,在死寂的废墟中发疯般的哀嚎吗?”
“......”
瑟濂用平静温柔的话语诉说着一切,仿佛来自于另外一个时空,仿佛与她无关。
这一刻,她仿佛化身成为另外一个塞尔维斯,喋喋不休。
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她才终于回过头来,用深蓝色的双眸注视着立于黑暗中的法师,淡淡的问道:
“塞尔维斯,告诉我,这永无止境的战争,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