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妞非常听话，她直直地望向镜中人的眼睛。
那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眼睫毛还挺长的，眼睛黑白分明，和大家的一样。
自己和大家是一样的！
一点都不丑！
赵大妞生下来时，因为是第一个孩子，所以虽然是个女孩但也享受过来自父母的关爱。
不过这种关爱在三个妹妹出生后就不见了，那段时间父亲看见自己和三个妹妹时总是一脸苦相，而母亲则是有一点不顺心就把气撒在自己和妹妹身上。
小时候的她不懂为什么，只以为是自己和妹妹做错事了，所以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她都越来越小心翼翼。
但她发现这样做好像没有用处，自己和妹妹挨得骂和白眼一点都没少。
等弟弟出生了，赵大妞感觉父母又变了。
他们偶尔会给自己和妹妹几个好脸色，还会摸着自己的头笑着说这是弟弟，一定要保护好弟弟。
赵大妞把这些话记在了心里，也让妹妹们都记住。
可是有时候她也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弟弟天天打架惹事，但爹娘却从来不会骂弟弟？
为什么弟弟可以什么事都不干，天天跑出去乱窜？
为什么家里的好吃的，全都放在弟弟面前？
……
赵大妞有时候会悄悄地讨厌自己弟弟，但有时候又觉得弟弟挺好的。
比如别的小孩欺负妹妹时，弟弟就会像个小炮仗一样跑出去和人家打架。
又比如爹娘偷偷给弟弟吃肉，弟弟会留着分给自己和妹妹。
……
赵大妞对弟弟驴蛋的感情，在讨厌和喜爱之间反复横跳，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坏，连自己弟弟都嫉妒，难怪爹娘不喜欢自己了。
日积月累之下，赵大妞变得很怯懦，觉得很多好东西自己都不配获得，也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人真正地喜欢自己。
所以当自己妈让自己去和一个三十多岁，离过婚的男人相亲时，她没有反对。
就像自己妈说得那样，人家在县城有工作还有房子，能看上自己就不错了，还挑啥挑。
赵大妞听着，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等男人说他妈在医院希望自己去照顾时，她很顺从地就去了。
自己娘说了，不能让男人不高兴，不然他就不会喜欢自己了。
赵大妞一直都很听话，是家里四个姐妹中最听话的。
“你看，里面的你自己是不是挺好看的？”
苏念站在一旁，指着小镜子里的少女问道。
“好看。”
赵大妞点点头，眼泪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她手里紧紧握着小镜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之前在小巷子里差点被男人欺负的时候，她也只是默默流泪。
但第一次被人肯定，却让这个小姑娘放声大哭。
是宣泄是抗议也是质问更是觉醒……
苏念站在一旁，默默地守护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