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内,桌椅陈设一如当年,只是落灰深深,散发着一股霉味。
看来向桓走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送云梨等人抵达凤北乡后,史谊就快马加鞭回去复命了,临走前,云梨一再交代他要带信回来。
随侍的仆役婢女将酒泉居重新打扫了一番,因为后堂只有两间小屋子,是以都只有莘柳和云梨在住。
霍彬说服霍家后便直接赶往凤北乡,麾下士兵皆扮作酒客经商模样,暗地里护卫着云梨的安全。
非但如此,他为了将戏做足,直接把酒泉居再次开了起来,否则一群人住在酒泉居也是惹人耳目。
而后他还在附近购置了几处小而隐蔽的别院,表面是做些零碎工艺,实际都是护卫居住所在。
酒泉居再次营业,收入倒是和从前差不多。
霍彬一袭布衣,坐在柜台后面手指翻飞地拨着算珠,那眉头拧得跟串麻花似的。他实在想不通就当初向桓那点微薄的收入是怎么养活这样一家酒馆并且还不拖欠夫人薪资的。
云梨不再酿酒,卖的也还是从前向桓卖过的那种酒。
向桓从未刻意对她隐瞒过家传的秘方,因而云梨酿过数次后心中对这配方就了解了大概。
酒方是好酒方,就如她曾经花费数年才酿出的梨花白一样,可是酒香醇厚,总会引得酒客络绎不绝,于是好酒就会成为祸端。
她将向桓的酒方挑出了几味原料拿来卖,就像当年向桓那样偷工减料,酒的味道不打紧,掩人耳目也就罢了。
如今她已有七个月身孕,这几个月来,唯有史谊在韩星年与她之间来回传信。
云梨不知道他究竟如何,她只能肯定的是韩星年在报喜不报忧,否则他也不会五个月里一次都未来看过她。
这日史谊再来传信,寒冬腊月的天,他裹着厚裘衣,一进门就嚷嚷着冷要叫酒吃。
霍彬等人还以为他是寻常酒客,打着哈欠就要来收拾桌椅,一瞧见是他,霍彬直接将抹布砸他身上:
“这次又是好消息?”
史谊嘿嘿一笑:“哪次不是好消息?”
霍彬望了眼后堂方向,云梨这会应该还午睡未醒,他偷偷问史谊:
“你们到底如何了?”
史谊故弄玄虚:“你先给我烫壶热酒来,我再慢慢告诉你。”
霍彬念他这几个月里来回奔波辛苦,便也没有计较,让手下将士为他烫了壶酒,又上了几碟酱冷小菜,搭配着铜锅涮肉。
史谊驱了寒,这才道:“主君前段日子受了枪伤,这么长的枪——”他比划着:“直接穿透了肩胛。”
霍彬不禁怒道:“这么大的事你瞒着?”
史谊无奈:“主君不让说啊,你也知道夫人如今身子不好,身怀六甲本就辛苦,他二人之前不是有些隔阂么?夫人嘴上不说,可还是最担心主君,若是叫她知道了,除了神伤添堵还能做什么?”
他又笑:“你也不用拧着眉头,营地里有的是军医,早已治好了。”
只是他没说,那伤治得慢,落下了逢天冷就会咳嗽的病根。
霍彬想了想,这才道:“就是斩杀褚玄那次么?”
史谊点头:“正是。”
褚玄命丧韩星年之手,早已传遍天下。
沈临佑痛失良臣虎将,辞风又在韩星年手上吃了亏,如今他们是越发小心翼翼,唯怕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史谊吃完了饭,云梨仍未醒来。
他只得将韩星年的亲笔手书交给霍彬:“待夫人醒来你转交给她,今儿时间紧迫,来不及等夫人回信了,不出半月,我应该还会再来一次,叫夫人莫要心慌。”
“知道了,你去罢。”
史谊走后,在街上叫卖的小贩也止了呼喝声,他压低帽檐,挑着扁担转身朝河畔柳林走去,腰间的银色暗牌忽隐忽现,在风雪中悄然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