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母有些恍惚,如果亲人是寿终正寝,确实没有什么遗憾的。可她的女儿死得那么惨,她终归是意难平。
虽然杜母在案子侦破那天已经得知害死女儿的凶手抓到了,但见着墓碑上杜琳甜笑的照片时,她忍不住又大哭一场。
这几天她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那两个恶魔毁了她的女儿,毁了她的家,改变了她的命运。
就算把他们千刀万剐,她的女儿也回不来了。
半山腰的风大,杜母霜白的头发被吹得乱飘,面容较上一次相见时又憔悴几分。
宋文略一直撑着伞遮住她头顶,怕细雨打湿她。她年纪大了,就怕她着凉遭罪。
杜母瞥了一眼小女儿杜英琦,觉得她恁没眼力劲儿,还得一个外人给她亲妈打伞。
宋文略看杜母佝偻着腰背痴痴看着杜琳的照片流泪,他觉得有些心酸,道:“阿姨,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联系我。”
杜母摇头,苦笑道:“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凶手抓到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宋文略将伞递给杜母,他细心地将墓碑周边的杂草和枯叶清理干净,又用袖子擦了擦墓碑照片上蒙的灰尘,随后弯腰将带来的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沉默地跪拜。
很多话当时来不及说,现在心境已经变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唯一庆幸的是在自己有生之年,总算抓到了凶手,起码能告慰死者几分。
杜母看宋文略那一番动作后,心里更难过了。
当年还有些稚嫩的男生已经成长为一个坚毅的男人,杜母还记得杜琳出事后,宋文略长跪在她面前,说如果不是他临时有事跟他爸离开,杜琳就不会落单遇害。
她捶打他,用尽恶毒的语言咒骂他,他也不走。
过后杜母听说宋文略去读警校,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就算那天宋文略跟杜琳在一起,也未必改变得了杜琳的命运,这一点杜母一直都清楚。
她只是太痛苦了,找不到凶手,她满腔怨恨落不到实处,只能拿宋文略发泄。
可是当年他也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小伙子,杜琳出事后,他几乎是以自毁前程的方式放弃了他梦寐以求的高校,放弃了他想进研究所的梦想。
谁都看得出他读警校是为了什么,那就是一条谁也不知道结果的不归路。
杜母实在不忍心再苛责宋文略,不忍心让一个无辜的男孩背负一辈子的良心债。
他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作孽的凶手。
这些年宋文略很照顾杜母,尽力帮她,每个年节都会来看她。
杜母扪心自问,如果是宋文略跟杜琳掉了个儿,她可能做不到像宋文略的父母那样,一直默默支持自己的孩子去补偿对方的父母。
看着宋文略一年年成长,杜母心里惋惜又失落。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可惜她女儿没有福气。
如果她的女儿还活着,还跟宋文略在一起,该多好!
就在这时,杜母无意间侧头,意外发现杜英琦竟然痴痴盯着宋文略的侧颜发呆。
杜母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渐渐就变了。
下山回到杜家,宋文略跟杜家两母女告别。
杜英琦下意识拉住他,惊讶道:“宋大哥,这会就走了?吃过饭再走吧。”
宋文略错身拂开她的手,匆匆道:“不了,谢谢,我得回家看看父母,明天还得上班。”
杜英琦追出去时,只看到他的车子渐行渐远。
到了此刻,杜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觉得脑勺隐隐作痛,这算什么事啊!
晚餐时,两母女沉默地吃饭,每年杜琳的忌日和生日、清明,家里的气氛都特别压抑。
片刻后,杜英琦说:“妈,下周我就要参加实习了。大四的事情不多,我想多积攒点工作经验。”
“哦,挺好的,在哪家企业?”
杜英琦咕哝了几句,杜母没听清,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在一家教育培训机构当老师,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周回家。”
杜母一听就紧张了:“很远吗?要不你找一个离家近点的工作单位,如果下班晚了我还能去接你。”
自从大女儿出事后,她就担惊受怕,把小女儿看得像眼珠子一样。
“妈,是挺远的,在......蓝珠市。”
杜母愕然,随即脸色就变了。
她把筷子啪一下拍在桌面,问道:“英琦,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去蓝珠市是为了宋文略吧?”
杜英琦被吓了一跳,她妈怎么知道?
“你糊涂啊!你跟他是没有可能的!”
杜英琦不服气了:“为什么?难道宋大哥不好吗?”
“他当然好......”
她话还没说完,杜英琦就心急地打断她:“妈,既然宋大哥很好,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他?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么就不帮着你闺女呢。”
杜母气得哆嗦:“荒唐!宋文略是你姐的男朋友!当初他俩要是成了,现在他就是你的姐夫!你连姐夫都敢贪,你让你姐在在九泉之下怎么想?以后你怎么有脸去祭拜你姐?”
杜英琦眼神躲闪:“他们不是没成吗?姐姐都去世这么多年了,活人还得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