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压得极低，李公公朝众人挥了挥手，话里满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今夜都下去吧，我在这儿亲自看着，你们去休息吧。”
如同在生死攸关之时突然得了一道免死金牌，只见原本腰杆直挺，警惕十足的众人，此时一下子松懈下来，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所有人都彻底软在了地上。
一瞬间，众人冷汗淋漓。
今夜，起码是逃过一劫了……
半晌，在太监宫女都散去之后，御书房也一下子暗了下来。
院子里没有掌灯，如同无人存在一般，静谧至极。
李公公站在走廊上，失神地望着一片乌黑的院子，怔怔发呆。
明月高悬，清冷的月色落在院子里，透过沙沙作响的竹林，打下一片斑驳碧影。
不知盯了多久，只听得身边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李公公才一下子回神。
掩去方才的神色，李公公一下子又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不算年轻的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许是常年居于高位管理下面太监宫女的缘故，此时一个平静的眼神看过去，都能让人感觉不怒自威。
“公公。”那过来的小太监恭恭敬敬地给面前的人请了个礼。
李公公点点头，示意小太监说下去。
“奴才去了宰相府，结果宰相……”那小太监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一时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无妨，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如实道来。”
小太监脸色涨红一片，“宰相说，让我回来告诉陛下，就说他今日乏了，要搂着美人入那温柔乡去，不进宫。”
许是年纪轻，小太监哪听过这般放荡无耻的话，说到最后，语气都戴上了几分不自知的窘迫。
怪不得陛下不喜宰相。
小太监扁了扁嘴。
这哪里像为人臣子该对君主说的话？
闻言，李公公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
陛下今日明摆着就是要下一下宰相的威风的。
摔了那么多东西，就等着宰相上门。
结果摔了几个时辰，宰相也没来，陛下心情本来就暴躁，结果最后彻底火了，摔东西更厉害了。
想必明日……
李公公眸色暗了暗，心里有了几分盘算。
小太监离开的时候，突然惊呼出声：“公公，你流血了！”
不知什么时候，好多血顺着李公公的头顶滑下，显得极其可怖。
“吁——”示意小太监别吵醒皇帝，李公公抹了把头，无所谓地笑了笑，“无妨，养几日就好了。”
小太监一脸惊恐地看着前面那人，内心震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公公是宫里出了名的脾气好，谁会打他，李公公还这般无所谓……
一想便知。
夜色越发浓重，偌大的院子里，那道佝偻低矮的身影孤寂地立在御书房的门口，一动不动。
里面有年轻的帝王，正在安然入梦。
渐渐地，那人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最终彻底隐入夜色，再也看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