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许晓雅重新搀扶回沙发上，正对着厨房的推拉门，许念熟练地从冰箱底层找出排列整齐的冻馄饨。
“妈，你吃几个？”
许晓雅朝他比了个拳头，意思是十个，许念点点头嘟囔着挑拣馄炖数数：“那我也吃十个。”
起锅烧水，动作娴熟的行云流水，许晓雅裹紧毛毯看着许念的背影，脑中不停的盘旋他小时候的样子，脸上挂着笑。
还用手比量，刚见到他的时候，才这么小一只崽崽，现在都长大到比自己还高一头。
想想昨天晚上和许念激烈的争吵，原本好言相劝他去读保送，二选一选一个他喜欢的，以为给了他足够的宽度，也不枉培养许念这些年，放他去走一条相对轻松又长久的路。
可什么时候起，当年被她扛在肩膀上，让她全然不顾马路对面，亲生儿子的哭喊，也要毅然决然带走抚养的小孩，突然就长成了高拔挺立的大孩子，也学会和自己顶嘴。
许念这些年学习舞蹈的刻苦，从来不亚于文化课，那种执着，摔倒了爬起来，身上腿上从来都没有一块好皮肤。
她想起第一次见小小的许念对着电视机里的舞者，学着她的动作笨拙的舞动时，那喜悦的小眼睛，跑着过来抱住许晓雅的大腿，既兴奋又羞涩。
即便许念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却从未见过他，因为考了满分第一名，高兴成这个样子。
许晓雅何尝不知道许念是真心喜欢舞蹈，也绝对是个优秀的舞者。
可她更清楚的是，以许念的条件，在任何行业任何地点，都是出类拔萃的，都会是个优秀的大人。
喜爱归喜爱，也不必将自己困于舞蹈之中。
明明有更好的路走……
许晓雅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来衡量，到底是恶人做到底，将来许念有一个好前程，她甚至不需要许念的感谢，只要他好就好。
还是遵循他的意愿，让他考北舞，将来无论从事什么职业，都不要后悔不要抱怨，只要他眼下高兴。
许念循着身后的脚步声，探查到许晓雅悄悄走到了自己身后，用余光扫去，温柔地说：
“快好了，您去等着就行。”
许晓雅没有动，目光如水似的抬眼望着这个，被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白皙红润，形销骨立的侧脸，倒是看起来有些像许怀了，也更像自己。
她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某个电视节目片段，里面的公众人物对自己的养子说，“你只是没有从妈妈的肚子里出生，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孩子。”
是啊，许念就是她的孩子，这一点她从不怀疑，那自己的孩子，也不应该分亲疏远近，能健康快乐的长大，将来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一辈子都无忧无虑，才是做母亲真正想要看到的。
就像她从不要求许怀长成什么样，也没资格要求，所以在她眼里，许怀什么样都是好的，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也应该这样对待许念。
“念念，妈妈想了一夜，想明白一件事。”
许念大概猜得到她要说关于什么，所以故意将锅里的馄炖翻动得更勤了些。
“嗯……”
许晓雅给许念稍长了些的鬓角朝耳后整理着：
“其实你昨天跑出家门的时候，妈妈就有些后悔了，我觉得自己陷入了误区，你是我的孩子，我其实是不需要向谁交代什么的，只要你开心健康的长大，就是做母亲的最大的心愿。”
许念无比诧异地瞄向许晓雅，过了一晚，她的态度居然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可不像她往常对待自己的性格。
“妈……您怎么了……”他的诧异逐渐变成焦虑，也十分懊悔昨晚上，句句顶撞又摔门而出，让许晓雅无端熬了一个大夜，终是对自己失望透顶。
“妈，您别这样，我跟您道歉，以后再也不顶嘴不出走了……”
许念放下手中的锅勺，转过身面对许晓雅，放低了姿态抓着许晓雅的胳膊，紧张得磕磕巴巴。
许晓雅微笑着摇摇头：
“不是的念念，妈妈突然觉得，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标准去要求教化你，你虽然从小省心懂事，但妈妈忽略了一点，我的小不点儿长大了，是个大孩子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努力，能换来什么成果。”
“您……的意思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