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现场观刑之人，首先听到疾呼，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然后，人群中开始窸窸窣窣，有人转身就跑，消失在长安某角落的深宅大院。
那些说出名字能震动半个朝堂的大人物，听到消息，也没比平民百姓淡定。
茶杯里，漂动几片绿叶，传来丝丝细纹，波浪般荡漾开。
吕梁等人，混在人群中，准备随时动手。
听闻此言，顿时愣在原地。
这一幕，他们也着实没有想到。
甚至精通律法如渔阳，条条能诵之于口，都没想到还有这个突破口。
究其原因，陌九当了太久骠骑将军，太久以男子身份示人。
即便一时被暴女儿身，也没人联想到她还能生孩子。
对啊，为什么不能？
渔阳忍俊不禁，刚刚还冷汗直冒，一个没忍住，突然笑出声。
她是个姑娘，还是个有情郎的姑娘，会生孩子再自然不过。
难怪呢，难怪去求见祁盛，次次遭拒。
渔阳如此，普通老百姓对律法，更是一问三不知。
普通老百姓，识字的都不多，本本分分过日子，根本用不到律法。
刽子手跑去问行刑官，行刑官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怎么办。
这事也不能问其他大人，心下一嘀咕，问其他人没用，只能去告诉陛下。
吕梁见马蹄跑远，紧紧握了握渔阳手腕，我们怎么做。
渔阳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同时示意众人，按兵不动。
这一把，如所料不错，陌九活定了。
彼时，祁武帝披头散发，光着脚，双目死气沉沉。
赤脚站在大理石地面，脚底凉，心里头更凉，在未央宫面壁了大半天。
他亲选的大将军，还没替他完成统一四国的心愿，竟要在党派之争中陨落。
头疼欲裂，垂头顿足。
哪怕是从他众多儿子中挑一个不成器的，替她去死，也成啊。
武帝懊悔不已，突然，大殿上闯进一风风火火的小内侍。
草草这么一说，这么个大一好消息从天而降。
本来还要死不活，耷拉着脑袋，一听这消息，两眼放光。
腰也不疼了，病也好了，一整个精神焕发。
鞋子都来不及穿，一整个朝金銮殿狂奔。
李恩济提起鞋子，“陛下，鞋子，鞋子。”
再一抬头，已看不到祁武帝半片身影。
半个时辰后，传令兵风驰电掣赶回来。
马蹄阵阵，所有人心里都有了答案，又惴惴不安，在等一个答案。
“陛下口谕到，陛下口谕到。”
行刑官跪下接旨，双手举过头顶。
“臣等接旨。”
“陛下有令，罪臣陌九，犯大罪，然则身怀六甲。”
“按律，不当诛，不能诛。”
最后六个字，咬音极重，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这不怪传令兵，他完全按照陛下当时的同款表情等比例复刻，半点没夸张。
这天底下，角角落落的人。
有的长舒一口气，找回半条命。
有的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气的眼睛一闭，差点晕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陌九一颗心落地，她又一次活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