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药汤，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沉默半晌之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将药汤一饮而尽，然后喘着粗气将药碗递回到潘金莲的手上。
“娘子，为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且说与你听听，要是你不愿意，为夫也不会强求。”
潘金莲瞥了一眼手里面空空如也的药碗，神情略微有一些慌张，但还是低眉顺目地回了一句：“你我本是夫妻，有什么话，大郎但说无妨。”
武大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着开口道。
“为夫知道，你在药里加了东西……”
闻言，潘金莲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一脸微笑的武大郎，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你…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故意欺瞒你的，大郎，我……”
武大郎一把抓住了潘金莲的手，虽然有些气喘，但脸上仍然带着笑意。
“我身高不满五尺，面目丑陋，上身长下身短，所以都叫我三寸丁谷树皮……娘子当年嫁给我，确实是受了大委屈。”
潘金莲急切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武大郎伸手制止了。
“这些年，都是你在家里做炊饼，我挑到街上去卖，那些个登徒子看你孤身一人在家，免不了有些言语调笑，我也是一个没出息的，从来没有帮你出过头。”
“好在我兄弟争气，先是当了都头，现在是真人身边的亲卫将领，还是108天将下凡，威风凛凛，我们才沾光过上了几天好日子。”
“咳咳咳……”
武大郎剧烈地咳嗽起来，潘金莲连忙上前帮他轻拍后背。武大郎喘息了好一阵子，抬起头来，却仍然是满面红光。
“我自家知自家事，大限也就这几日了，要不是你把我兄弟寄回家的钱财，换了些百年老参，天天掺在药里哄我吃，我肯定也撑不到今天，撑不到我兄弟回来。”
“娘子不用吃惊，都是郓哥儿告诉我的，我兄弟寄回来的钱财，你没有拿去给自己做件新衣服，有没有给自己添件首饰，全都花在我这个病痨鬼身上了，呵呵……”
潘金莲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嫁过来的时候确实挺委屈，但武大郎对她真的没话说，加上后来武松混得挺好，自己在这清河县没人敢欺负，日子还是过得挺舒心的。
现在眼看武大郎没几天活头了，自己以后只能孑然一身，心中如何不伤感？
她的心思确实是在武松身上不假，但是在这个时代，叔嫂通奸那是要被沉塘的！
何况武松还是108天将下凡，自己虽还是完璧之身，但毕竟已为人妇，如何配得上他？
“娘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武大郎笑着帮潘金莲擦去眼泪，原本皱成一团的丑脸，竟然开始慢慢舒展开来，变成了带着一丝柔和的憨厚面孔。
“等我兄弟回来之后，我就当着他的面把你休掉，然后再代他做主，给你下聘。”
“我会请李婆婆给你验身，证明你仍然是完璧，还会请清河县丞做中人，呵呵……真要说起来，咱一个买炊饼的，现在能有这么大的面子，都是沾了兄弟的光。”
“但是，不管他当多大的官儿，他始终是我的兄弟。”
“长兄如父，我的话他不能不听，就算他不想听，我的遗愿，他也不能拒绝。”
“只有你们这郎才女貌的一对儿，才能为我武家开枝散叶，到时候，过继一个儿子给我承嗣，别让我绝了香火。”
武大郎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但是，潘金莲却已经完全懵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嫁给武松？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