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
男人的嗓音在偌大的宫殿里威严而又低沉,极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鹤弯弯抬头慢慢地掀开眼皮看着高台之上的皇帝,她看不清,觉得还是低着头好。
“听右丞相说,你和他是一个乡的?!”
鹤弯弯耳边好似被男人的话语包裹,抿唇道:“陛下,确实如此。”
右丞相出身比她好得太多,他所住的村子也是十里八方最为富庶的地带。
“殿试第一,你的文章也的确亮眼,谈谈你文里贫与富的问题。”
此话一出,殿中忽的一片喧哗,七嘴八舌,均向少女那瘦小的身板投向不善的视线,明显触及到他们自身的利益。
“臣愿详谈,但恳请陛下保臣一命!”
她言语铿锵有力,无丝毫退缩之意,目光灼灼,满腔热血。
少女掀开前面的裙帘,叩拜之礼,额头沉沉地磕在地面。
“朕允了,若你讲得合朕心意。朕会让你做左丞相,那位置可还空缺着呢。”
上一句的话还在令贵族胆颤心惊,现在皇帝的话无一不在向他们示威,明晃晃地挑衅。
凭什么刚入世的毛头小子就能即位丞相?!
男人低沉的男声,像贴着少女的耳朵灌入,渐渐分明,眼眸中的笑意嵌入了冷意和威严。
他没想到这小东西神情平和,学识竟如此渊博,他要这个小东西做他的第一把刀,打开旧族官爵承袭的改革制度。
少女站起身来,沉下心底的浮躁,偌大的宫殿里充斥着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宛若新生的阳光照亮整座宫殿,窥破了那些阴暗者的心灵。
每一条控诉和解决方案都扎入那些人的心脏,撕破了虚伪的面孔,让他们无地自容。
赵韫湛手中的玉佩慢慢地温热,眼里的探究逐渐深沉,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走向鹤弯弯的跟前。
看着少女滔滔不绝的嘴唇,一时间慌了神,他大庭广众之下用手止住少女的嘴唇。
“可以了。”
男人拉着少女瘦细的手腕,将腰间的浅绿色玉佩放在她的手心。
“张维和,赐牌——上等位,赋左丞相之职!”
此话一出,看到玉佩都交在少女的手上,那些老臣按捺不住地快速起身,跪在地上请求皇帝。
“陛下,不可啊!”
“这有违常理,有违制度啊,陛下!”
“…………”
鹤弯弯目光呆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帝,他的靠近让少女猝不及防。
她仰着头望着皇帝的脸颊,身周似乎都圈上了清冷古水的气息,可更多的侵略感和霸占,让少女微微后退几步。
赵韫湛模样极好,眉目如画,皮肤比羊脂玉还要细腻柔滑,削薄的唇殷红如血,眉梢入云间渗透帝王之气,一身沉胡黄黑锦袍让他更加威严,甚至有些粗蛮的桀骜之气,粗细交织,让人心神荡漾。
少女握着玉佩,踉跄后退就被赵韫湛单手拉了回来。
赵韫湛低沉清冷的声音里多了几丝笑意,放荡不羁,小声的余音在少女的耳边徘徊。
“左丞相要朕扶着你吗?”
鹤弯弯回神猛地抽身跪倒在地,“臣定不负陛下!”
赵韫湛丝毫不会搭理这些老臣,一些顽固的旧贵族,就应该给点石子,在朝廷之上溅起水花。
“张维和,其余九人便交给众位大臣们了,你负责记录在册。”
“奴才遵命!”
鹤弯弯出了太和殿,脑子里还停留在那被放大的俊脸上,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算了,玉佩在就好,现在这枚玉佩在上任之前就是她的护身符。
幸好,不辱使命。
殿试结束后,秦晖急匆匆地跑出宫门,一脸惊愕又懊恼地盯着鹤弯弯,“鹤兄!”
少女放下手里的书籍,抬眸与他对视,不咸不淡地瞅了一眼后又低头,“怎么了?!”
“听说陛下任命你为左丞相。”
“嗯。”
秦晖挠了挠鼻头,“好……好……”
鹤完就是这样的人,她不会去主动过问你,像是一位严守纪律刚正不阿的硬石头,怎么说都无动于衷。
秦晖恼火地摔门就走。
茶楼的气氛倒是与驿站截然不同,殿试结束后,这里的老板喜上眉梢举办了一场探花会,听着高深,不过就是皇都京城里相亲的小把戏。
但这也是那些仕途失意者的绝佳捷径之路。
只要在这里被有名的官小姐相中就可成亲,那官家也自然而然能帮这些人找到官场上的职位。
探花会还有另一种用途,那便是物品拍卖,可以将自己不用的东西出售,而且还是假名代号出售,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
鹤弯弯之前本和一个摊主合作卖画,可摊主家里突然有事回乡去了,手里面还滞留了十几幅。
放着或者扔了都算是一种可惜。
她将画揣进包里,跟随着人流进入茶楼,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人群的覆盖几乎都能将她碾死在脚下。
倏然,她的肩膀一阵子的抽动,挂在身上的包袱被人拽下来偷走了,人群的拥挤让她看不到小偷在哪里。
少女失落地坐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平日里摸的黄黑油此刻在脸上更加黝黑。
“烦死啦!”鹤弯弯坐在座位上越想越不明白,气恼地拍了拍桌子,“为什么偷我的东西,世风日下??!!”
幸好玉佩没戴身上,要不然就连这玉佩都要被顺走了。
茶楼里面的桌位都坐齐了人,少女看着五大三粗的壮汉推着木车出来,上面盖着一层红布。
现在展示的是第一件藏品。
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浅绿色宝石,窗户外的光线仔细地打在上面,折射着琉璃五彩光色,美丽动人,让在场人蠢蠢欲动。
鹤弯弯根本不在意这些,无聊地趴在桌面上盯着上面的宝物更迭。
“麻烦你让一让,我家小姐要坐这里!”
身着浅绿色的丫鬟挂着薄情蔑视的笑容,急匆匆地挡住了少女的视线。
鹤弯弯不理解地抬眸,玲珑似锦的眸子锁定在那身披粉红貂绒的女人身上,视线碰撞。
何云瑶赶紧用绣帕捂住鼻子,不满地皱眉:“这般邋遢肮脏!”
鹤弯弯一听脸上瞬间沉了下来,她虽然脸上是黄黄黑黑的,皮质不好,但是浑身上下都是穿着干净的衣袍。
“赶紧起来,你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何奉常家的嫡小姐,明日进宫要做娘娘的。”